海霧翻湧,波濤未平。
張百忍立於分寶台前,胸口劇烈起伏,不是因為疲憊,而是因為滔天的怒火與心痛。
他死死盯著昊天鏡邊緣那道細微卻刺眼的裂痕,以及鏡光中缺失的那一縷本源精粹,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千辛萬苦,布局多年,出現變數後,他更是承受巨大風險鎮壓三位鱗國戰王,方才換來這昊天三寶凝聚的契機。
眼看首功告成,竟在最後關頭被一藏頭露尾的詭異之輩偷襲得手,損及至寶本源!
這不僅僅是寶物的損傷,更是對他張百忍尊嚴與算計的赤裸挑釁,那鬼物最後留下的嘲諷話語,如同毒刺般紮在他的心頭。
而且,少了這一道本源,他至少需要三件同類型的傳說品質材料才能完成初步修複,想要完全修複,需要神話材料,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範疇。
但不修複,他的天賦“昊天”很可能會因此受到影響,無法覺醒?或者覺醒出現缺陷?
繼續往未來考慮,他的聖者試煉是不是也要受到影響?
這次的損失,太大了!
“不管你是誰…上天入地,我必殺你!奪回精粹,煉你魂魄!”森冷的誓言從張百忍牙縫中擠出,帶著刻骨銘心的恨意。
目前想要彌補,這是最好的辦法。
昊天鏡的精粹沒那麼容易消化,他還有時間。
張百忍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當務之急是穩固另外兩寶,然後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那鬼物來曆不明,但手段詭異狠辣,絕非易與之輩,且此地動靜太大,恐怕已經驚動四方。
雖然他特地挑選的地方偏僻,資源匱乏,不屬於任何大勢力,但難保不會湊巧有哪位戰王路過。
然而,就在他準備催動分寶台,將剩餘能量全力灌注給昊天劍與昊天塔時,周遭的一切,忽然變了。
洶湧的海浪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撫平,變得溫順而緩慢;呼嘯的海風驟然停滯,不再流動;就連那彌漫四野、遮掩一切的海霧,也仿佛被定格,不再翻滾。
一種難以言喻的、厚重如大地、磅礴如山嶽的氣息悄無聲息地籠罩了這片海域,這氣息並非刻意散發威壓,卻自然而然地令萬物臣服,讓時空都變得遲緩。
法則——安息
張百忍渾身一僵,猛地抬頭。
隻見不遠處的海麵上空,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
那並非真人降臨,而是一尊凝實無比、近乎與真人無異的法相。
來者身著古樸的青銅甲胄,甲胄上刻滿了刀劍斧戟碰撞交織的古老紋路,仿佛承載了無數戰爭的記憶。
他麵容剛毅,線條如斧鑿刀刻,雙鬢微霜,眼神沉靜而深邃,目光開闔間,不見銳利鋒芒,卻有一種洞悉世事、撫平乾戈的滄桑與威嚴。
他僅僅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就仿佛成為了天地的中心,四海八荒的紛爭到了他麵前,都理應止息。
其周身並無耀眼的神光環繞,隻有一層淡淡的、如同古銅鏽跡般的微光流轉,散發著永恒、堅固、不可摧毀的韻味。
鱗國之基石,止戈聖者!
雖然不是真身,但也是止戈聖者常顯於世的法相,所以,張百忍第一時間就認了出來。
看清楚後,張百忍的心臟驟然收緊,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
他竟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是何時到來的,這意味著,對方很可能目睹了方才的一切,包括他與那鬼物的交鋒,以及…那鬼物逃離前的話語!
“止戈…聖者。”張百忍的聲音乾澀,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微微躬身行禮。
麵對一位真正的聖者,還是在諸多聖者中都算得上深不可測的止戈聖者,他不敢有絲毫怠慢,但警惕之心已然提升至頂點。
止戈聖者的法相目光平靜地掃過張百忍,掃過他頭頂懸浮氣息逐漸強盛的王璽,掃過那殘缺的分寶台,以及台上掙紮的兩團光華和身後兩件虛浮的昊天至寶,最後,目光落在了那麵邊緣帶著裂痕的昊天鏡上,停留了一瞬。
他的眼神古井無波,讓人看不出絲毫情緒。
“張百忍。”止戈聖者開口,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種天然的威嚴,仿佛金鐵交鳴,回蕩在凝固的海天之間:“本座為你而來,更為鱗國三位失蹤的戰王而來。他們在何處?”
果然是為了此事!
張百忍心神電轉,麵上卻不動聲色:“聖者此言,晚輩不明白,東海廣袤,波譎雲詭,惡濁橫行,三位戰王大人行蹤,晚輩如何得知?”
止戈聖者緩緩搖頭,目光如同能看透人心:“他們最後的氣息,就集中在你身上,你不必狡辯,霸下戰王是我當年的下屬,有開國之功,他從本座手中取了一件關聯密切的寶物,現在,它應該被你那昊天鏡煉化了吧。”
張百忍心中劇烈震動。
果然,他都聽到了。
那,他就沒什麼可隱瞞的了。
“隻要前輩放晚輩離開,我保證,三位戰王前輩安然無恙。”
張百忍沉著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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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來自鱗國,偷襲同國的三位戰王,自然是死罪。
他已經是戰王階位,或許可以避免死亡。
但在他起勢後,天象必然發現他已經脫離了掌控,一位聖者的針對,加上救回後,必定結下私仇的三位戰王,張百忍很明智的選擇了抽身遠遁。
止戈聖者聞言,沒有回答,看向中年模樣的張百忍,心緒複雜。
張百忍出生之時,天象便以‘大演算術’推演,為他擇定‘張百忍’之名,以承負天命。
更將‘封神’副本中一道先天靈胎封入張百忍體內,賜他獨一無二的副本資格,予他造化。
可惜,這些年,天龍之事牽扯他太多精力,天象前期又對張百忍之事多有隱瞞,這才導致他忽視了張百忍的存在。
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這人,已經不屬於鱗國了。
想到這裡,止戈聖者緩緩搖頭:“是本座的忽視,以至於讓你對鱗國心生怨望,最終走到今日這一步。”
張百忍沉默著,手指微微蜷縮。
夾在兩位聖者中間,左右為難,他心中那壓抑多年的不甘與怨恨從來不曾減少。
但麵上,他依舊沒有承認,隻是道:“聖者所言,晚輩不甚明白,晚輩與鱗國,隻能算有緣無份,並無怨望。”
止戈聖者看著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已經看透了一切,他輕輕歎息一聲,這聲歎息卻沉重得讓空間都微微震顫:“本座這一生,經曆太多。過去種種,或有遺憾,但這些年,我已不為過去後悔,隻會展望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