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駿伴隨著掌櫃緩緩步入眾人視線之中時,周遭那些專愛湊熱鬨的看客們不禁麵露疑惑,竊竊私語起來:
“咦,掌櫃身邊那位少年是何方神聖?”
“是哪家的後起之秀,好膽量,在這樣的場合,竟然敢進來比試。”
“這位少年究竟師承何人?下一個上場的人就是他?”
……
楊駿神色淡然自若,步履輕盈而從容。今日外出,他自是沒有穿官服,而是換上了一襲淺藍色直裰,那是標準的讀書人裝扮,簡約中透著一股子書卷氣,舉手投足間儘顯文士獨有的風流韻味。
周遭的名士與名妓們,初見之下不由得一愣,待目光細細掠過楊駿那清臒的麵容,心中頓時湧起一陣難以掩飾的竊喜。這位平日裡難得一見的清客先生,今夜能出現在這裡,無疑為這場詩會平添了幾分不凡的色彩。他們暗自思量,有了楊駿的參與,今晚的聚會定能引來無數雅談,熱鬨非凡,成為眾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而剛才那位念詩的士子,再看到楊駿出現在這裡時,臉色突然有些蒼白,本來自謙之語的:拋磚引玉,此番怕是要一語成讖了!他才情幾何還是心中有數的,焉能與清客先生相提並論呢?
楊駿邁著從容的步伐緩緩上前,對這個站在眼前的士子抱有一點印象的。此人出身貧寒,正翹首期盼著來年科舉的金榜題名,故而數度向《大周文報》投稿,楊駿讀過他的作品,文采斐然。念及到此,楊駿朝他輕輕頷首,嘴角勾起一抹鼓勵的笑意:“我剛才在下麵聽到你寫的詩詞了,不錯!”
儘管楊駿年紀尚輕,但在文壇之上,“清客先生”之名早已如雷貫耳,無人不曉。麵對他這般的讚許,那位士子臉上不禁泛起一陣激動的紅暈,聲音略帶顫抖地回應道:“多謝清客先生的肯定,我……定當不負眾望,繼續努力的!”
楊駿言罷,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眾人,隨即對著四周環立的人群輕輕作了一揖,語氣平和而簡潔道:“諸位,我便是清客先生——楊駿。”
“哦,原來是他。”有人低聲呢喃。
“這便是那位清客先生?”
“想不到清客先生竟是如此年輕!”又有人感歎道。
論文名?清客先生雖近日才聲名大噪,但卻已有問鼎天下之名之勢。在場眾人對於楊駿的到來,自是心生認可,沒有絲毫的質疑。
……
於樊樓之二樓上,少東家倚欄而望,目光溫柔地穿梭於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最終定格在那個名為楊駿的青年身上。他身形雖略顯單薄,卻站得如同青鬆般筆直,透著一股不屈的堅韌。周身環繞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鎮定與沉穩,仿佛周遭的喧囂與他無關,自成一方靜謐天地。
少東家嘴角勾起一抹讚賞的笑意,輕聲細語道:“楊生才調更無倫,每一次見你,你總是要給我一個驚喜!實為難得。”言罷,眼中閃爍著對楊駿才華的由衷欽佩與期待。
楊駿渾然不覺背後還有默默支持自己的人,他既然應承了掌櫃的,他今晚就是上來吟誦一手詩詞後,便萬事大吉了。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穿梭於人群,最終定格在符銀盞與符玉盞這對姐妹花上。姐姐銀盞,溫婉如水,柔情脈脈;妹妹玉盞,則靈動如泉,俏皮可人。這刹那間的凝視,令他仿佛穿越了時空,心境渺然。就在這恍恍惚惚之間,一首被譽為“中秋詞中絕響”的佳句,悄然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月華傾瀉而下。楊駿吟誦道:“水調歌頭。壬子中秋,東京開封府作此篇,兼懷銀盞。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開篇第一句,一股清雄、曠達之風迎麵撲來。強烈的氣勢,讓“屏息凝神,寂靜無聲”的狀態瞬間從樊樓之外,傳向樊樓之內,唯恐高語驚詩文。
立於楊駿身旁,相距不過一丈之遙的掌櫃,手不經意間輕輕一顫。僅憑這一句,他便悟出少東家的抉擇是何等睿智,遠勝過先前那位士子的才情。那士子是以酒邀嫦娥對酌,而此言卻是舉杯向蒼穹探問,其間的氣韻、胸襟、乃至想象的邊界,皆不可同日而語。
周遭那些腹有詩書的士子們,此刻無不麵露驚異,心潮澎湃。這才是真正名動四海、超凡脫俗的氣度!遙想唐代詩仙李白亦有佳句:“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然而細細品味,眼前這句詩詞,更顯意境深遠,更勝一籌。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符銀盞的眼眸溫柔地鎖定了楊駿的身影,她沒能想到:今晚能在這裡聽到這,最長情的告白。世間最纏綿悱惻的情話——也抵不上把你的名字寫進詩詞之中吧!
一旁的符玉盞,悄然捕捉到姐姐麵上的柔情蜜意,隨之也將視線投向了那在人群中熠熠生輝的楊駿。但轉瞬之間,她輕輕彆過頭去,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沒意思,真的很沒意思!
……
楊駿繼續誦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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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中的數百人,都被美妙的語句所震撼。無論是有文化的,還是沒文化的,幾乎每個人都能想象得出,如詞中所說的那樣,乘風飛天。
飛天之夢,從古至今。敦煌壁畫上的飛天,展示了古人的想象力。而今,這一首詞一起構思奇拔,獨辟蹊徑,從文學上展示了這一夢想。令人神往。
人群中一位士子不由的歎道:“此詞高妙絕倫!真是大周頂尖的風流人物。”
一旁之人立即附和讚歎道:“果然是名不虛傳!果然是詩才天授。如倚天之劍,誰可與之爭鋒?”
楊駿接著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彆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
楊駿輕吟慢哦,吐字清晰,從容不迫,最後一句落下。在短暫的沉寂之後,瞬間爆發出猛烈的叫好聲:“好詞!”
仿佛在剛才被壓製住的靜默,在這一刻,爆發出來。叫好聲,拍桌聲,誇讚聲,驚歎聲,如同火山噴發一般的熾烈,此起彼伏。
詩會達到最高潮之時。
樊樓掌櫃的臉上露出喜色,雙拳激動的在手中揉搓道:“這首佳作一出,從此中秋無詞!拿酒來!在場諸位,共飲之!”
舞台中央的名妓,擅長琵琶的美人們此刻起身斂裙,臉頰上還帶著酒後的紅暈,向楊駿行禮道:“竟不意京城風華,有如此人物!妾願和之。”
正在場中按著玉簫而立的美人們,亦是婷婷嫋嫋地向眾人行禮,“中秋絕唱,百年無出其右。妾幸與會,亦願和之!”檀口輕吹,簫聲驟起。廳中的曲藝歌姬們按弦調瑟,傳唱此作。
其餘樊樓中的文人士子,爭相傳誦,抄錄、聽曲: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
……
亦有人在討論:兼懷銀盞。銀盞是誰?好像是一個女子的名字。
廣順二年中秋晚,明月當空,萬裡澄澈如洗。東京開封府內,金河畔上樊樓,樓下堂前,曲調悠悠。
那一夜,滿城儘唱:水調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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