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崇祚聞言也不由的應和道:“趙判官所言極是。僧人雲遊四方,或許是途經滁州,聽聞將軍在此,特意前來拜訪。咱們先見一見,便知他的來意了。”
楊駿點頭,對著軍士吩咐道:“既然是故人來訪,不可怠慢。你去請延壽大師到偏帳奉茶,我隨後便到。另外,叮囑值守兵士,不可對大師失了禮數。”
“末將領命!”軍士應聲退下,轉身去營門迎客。
竇儀看著楊駿若有所思的神色,笑道:“沒想到楊將軍竟與方外之人有舊交。這位延壽師傅既敢自稱‘有舊’,想來也非尋常僧人,今日倒是多了一樁趣事——說不定咱們遊山之前,還能聽大師講幾句禪理呢。”
楊駿輕輕搖頭,心中仍有幾分疑慮:“延壽大師絕非普通遊僧,他此刻到訪,時機太過湊巧。待見過之後,便知他是真為舊情而來,還是另有他意了。”
說罷,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對眾人道:“諸位稍候,我去偏帳見一見延壽大師,片刻便回。咱們遊山的事,等見過客人再定不遲。”
眾人點頭應下,楊駿便帶著幾分疑惑,朝著偏帳的方向走去……
楊駿快步走入偏帳,隻見帳內檀香嫋嫋,延壽大師身著素雅僧袍,端坐於案前,臉上依舊是往日那般溫和從容的笑意,周身透著一股淡然的禪意。而在他身旁,立著一位身著錦緞華服的男子,麵容俊朗,氣質雍容,雖未言語,卻自帶一股不凡的氣度。
楊駿當即上前,拱手行禮,語氣中帶著幾分故人相見的熟稔:“延壽大師,自清豐一彆,已有數年未見,您一向彆來無恙?”
延壽大師緩緩起身,雙手合十還禮,聲音溫潤如浸了晨露的古玉:“楊將軍彆來無恙。貧僧自與將軍清豐一彆,便雲遊四方,昨日剛到滁州,聽聞將軍鎮守於此,便迫不及待前來相見,貿然叨擾,還望將軍莫怪。”
說罷,他側身讓開半步,示意身旁的華服男子,臉上笑意溫和:“這位是貧僧的俗家友人韓熙載先生。韓先生早年曾在滁州擔任從事,對這片土地頗有情誼;此次正好隨貧僧雲遊至此,聽聞將軍那北方文壇宗首,這不迫不及待的就過來一睹風采。”
楊駿目光落在韓熙載身上——隻見他身著暗紋錦袍,雖麵帶淺笑,眉宇間卻藏著幾分文人的清傲與曆經世事的沉穩,舉手投足間儘是世家雅士的氣度。聽聞“韓熙載”之名,楊駿心中微動,那不就是後世著名“韓熙載夜宴圖”的主角?沒想到竟能在此相遇!”
楊駿當即拱手致意,目光落在韓熙載身上,語氣誠懇卻帶著幾分試探:“原來是韓先生,久仰大名!先生早年在滁州為官,與這片土地淵源頗深。隻是如今南唐與大周仍在交戰,先生身為南唐舊臣,此刻出現在滁州,若被你家君王知曉,怕是會惹來不少麻煩吧?”
韓熙載聞言,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隨即放下茶盞,臉上的淺笑淡了幾分,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將軍所言不假,隻是在下早已賦閒在家,再說,眼下淮南戰局膠著,滁州已歸大周治下,在下既為延壽大師友人,隨他途經此地,見故地安定、百姓無虞,心中唯有欣慰,倒不懼什麼‘麻煩’——畢竟,比起朝堂紛爭,百姓能安居樂業,才是最要緊的事。”
延壽大師在一旁輕輕頷首,補充道:“韓先生所言不假,今年一直隨貧僧四處遊曆,已然不涉南唐政務。此次前來,確實隻是想看看滁州新貌,與將軍敘一敘故地情誼。”
楊駿聽著二人所言,心中的疑慮稍減,卻仍未完全放下——韓熙載才華橫溢,曾是南唐重臣,即便辭官,也未必完全脫離舊朝牽絆。他麵上不動聲色,笑著轉移話題:“先生能有這般心境,實在難得。正好先生熟悉滁州風土,稍後我等本打算去琅琊山一遊,不知先生是否願意同往?也讓我們聽聽先生講講當年在滁州的舊事。”
延壽禪師聞言,眼中當即泛起幾分意動,雙手合十笑道:“楊將軍既有此雅興,貧僧自然樂意同往。將軍文武雙全,此番遊曆琅琊山,想必少不了傳世佳句,看來我等今日是要沾沾將軍的光,得享一番耳福了!”
一旁的韓熙載指尖輕輕摩挲著茶盞邊緣,眼神忽然一動,順著話鋒說道:“久聞琅琊山風景絕佳,是吟詩作對的好去處。我聽說,南唐的馮延魯先生如今也在滁州,他在江淮文人中頗具盛名,詩詞文章皆有獨到之處,若是能邀他一同前往,既能共賞山水,又能以文會友,豈不是更添雅趣?”
楊駿心中了然——韓熙載與馮延魯同為南唐舊臣,想必早有交集,此番主動提及,既是想借文友相聚緩和氣氛,或許也有私下相見的心思,不過這正合他意,楊駿當即朗聲應道:“韓先生所言極是!馮延魯確實在此,我這便讓人去請他過來,正好咱們一同動身,也好讓幾位雅士在琅琊山間,好好切磋一番才學。”
“如此多謝楊將軍成全。”
楊駿順著韓熙載的話鋒,抬手朝著不遠處的林道入口一指,眼中帶著笑意:“巧了,我們那幾人就在前麵等著。”
眾人順著楊駿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見林道旁那棵枝繁葉茂的老槐樹下,馬崇祚、竇儀與趙普三人並肩而立,晨光透過槐樹葉的縫隙灑落,在他們衣袍上暈開斑駁的光影,眉眼間儘是等候的閒適,與山間清幽景致相得益彰。
就在眾人準備移步上前彙合時,身後忽然傳來馮延魯帶著幾分詫異的驚呼聲:“熙載兄?你怎麼會在此地!”
眾人聞聲回頭,隻見馮延魯快步上前,目光落在韓熙載身上,臉上滿是意外與欣喜——他與韓熙載同為南唐文人重臣,素有往來,卻沒想到會在滁州的山道旁意外相逢。
韓熙載亦是笑著迎上前,拱手道:“延魯兄,彆來無恙?我隨延壽大師雲遊至此,聽聞你也在滁州,本想著稍後相見,沒想到竟在此處偶遇。”
“真是巧了!”
馮延魯感慨道,“我自揚州被俘後便居於此,今日得楊將軍相邀遊琅琊山,竟能在此遇見你,當真是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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