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漸小,房間裡隻剩下兩人的呼吸聲和偶爾的藥瓶碰撞聲。
江寧意繼續著手上的按摩,從肩頸到腰際,每一寸肌肉都不放過。陸洋的呼吸逐漸變得深長,身體也不再那麼緊繃。
“藥油吸收得差不多了,”她最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翻過來吧。”
陸洋緩慢地翻身,動作間仍帶著小心。在燈光下,江寧意能清楚地看到他胸前交錯的舊傷疤——那是軍旅生涯留下的印記。
最新的一道從左肋斜斜延伸至腹部,顏色比背上的淺些,但也足夠觸目驚心。
“看什麼?”陸洋注意到她的目光。
“數數你有多少處傷,”江寧意故意板著臉,“以後吵架我好知道戳哪裡最疼。”
陸洋大笑起來,隨即因為動作幅度太大而倒吸一口氣:“最毒婦人心啊。”
江寧意擰上藥瓶的蓋子,青花瓷瓶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外婆說這藥方傳了四代人,當年她父親參加抗戰時背部中彈,就是靠這個藥油挺過來的。
“對了,”陸洋坐起身,慢慢套上襯衫,“下周我要回部隊報到了,調查報告準備那時候交上去。”
江寧意幫他係上扣子,手指不經意間擦過他的鎖骨:“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不用,”陸洋握住她的手,“這次就是常規述職,順便把報告遞上去。”他頓了頓,“不過我現在的軍銜已經可以分配隨軍的家屬房,你倒是可以和我一起去挑選一間。”
江寧意的手指微微一頓,抬眸看向陸洋。他的眼神裡帶著幾分期待,又藏著些許緊張,像是怕被她拒絕。
“家屬房?”她輕聲重複,嘴角卻忍不住上揚,“你這是打算把我拐去隨軍?”
陸洋低笑,牽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拐?我可是在光明正大地邀請。”他的拇指摩挲著她的指節,聲音低沉,“再說了,你不是一直說想離我近些嗎?”
窗外的雨徹底停了,月光透過雲層,在房間裡灑下朦朧的光。
江寧意望著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的場景——那個醒來後可憐巴巴,呆呆傻傻的人,像個被人遺棄的小狗。
“好啊。”她聽見自己說,“不過我要帶陽台的屋子,可以種些花。”
陸洋的眉眼舒展開來,像是鬆了一口氣:“隨你挑,都聽你的。”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部隊駐地不比城裡,條件可能沒那麼好。”
江寧意故意板起臉:“怎麼,覺得我吃不了苦?”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彆忘了,我可是在西北待了好幾年,而且工作以後什麼荒郊野嶺我沒去過。”
陸洋捉住她作亂的手,將她拉進懷裡,下巴抵在她的發頂:“是是是,江研究員最厲害了。”他的聲音裡帶著笑意,胸腔微微震動。
江寧意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覺得這個夜晚格外安寧。藥油的清香還縈繞在鼻尖,混合著他身上特有的氣息,讓她莫名安心。
“對了,”她突然想起什麼,抬頭看他,“你這次回去,會不會還要去前線部隊?”
陸洋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恢複平靜:“我以後大概會呆在軍區參謀部,彆擔心。”
他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再說了,有你們在,我會格外小心珍惜自己的生命的。”
江寧意盯著他看了幾秒,最終沒有追問。
她知道軍人的職責,也明白有些事他不能多說。她隻是伸手撫平他襯衫上的一道褶皺,輕聲道:“記得按時擦藥,彆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