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漾此刻心中惱怒不已,一方麵是因為她察覺到自己全身上下竟然沒有一處不痛,甚至連輕微地動彈一下都會引發鑽心的疼痛,使得她根本不敢輕易有所動作;
另一方麵則是完全陌生的海量的記憶和信息突然湧入到她的腦海中,令她猝不及防、應接不暇,以至於她壓根兒無暇去管那個女人對待自己如此惡劣的態度究竟是出於何種原因。
正當陸漾滿心困惑的消化著雜亂的記憶,一陣倉促而急切的腳步聲突然從門口傳了過來。
她聞聲望去,一位年長的婦人如疾風般快步走進屋內。這位婦人估摸有四五十歲的年紀,身材略顯臃腫,尤其是那腰身更是粗壯得很。
婦人一進門,目光便直直地落在了陸漾身上,隨後將她從頭到腳仔細地審視了一遍,陸漾從婦人的眼神之中看不出絲毫特殊的情感波動。
緊接著,婦人微微皺起眉頭,似乎是在極力克製著真實的感受,然後硬生生地擠出了一副看似親切和藹且充滿歡喜之情的麵容。
“哎喲喲!咱家的三伢子總算是蘇醒過來啦!你這一昏睡就是好幾天呐,可把我跟你大伯給急壞咯!”
婦人扯著嗓門大聲嚷嚷道,說完這句話後,她像是完成了一項任務一般,也不管陸漾是否回應,自顧自地轉過身去擺出長輩的架子教訓起先前那個凶神惡煞的女人。
陸漾並沒有因為那個凶巴巴的女人被訓而有絲毫開心的情緒,她這會已經被自己接收到的記憶炸了個腦袋開花。
陸漾已經得出個算不得好的結論:這裡,並不是自己一直生活的那個世界了,而是一個近似於自己國家七十年代的平行世界。
她現在所在的村落名為陸家村,而說話的婦人就是自己的大伯娘。
大腦中的信息漸漸清晰,陸漾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名字叫陸洋,父親是個軍人為了保護部隊的首長在陸洋五歲的時候就犧牲了,母親在生下遺腹子後也失去了蹤跡。
陸洋和妹妹是寄人籬下生活在大伯家,兩人都被養的畏畏縮縮,老實的像頭騾子。明明陸洋已經獲得了入伍的名額,明年開春就能離開陸家村了。
結果因為堂嫂懷孕饞肉,在大伯娘和堂哥的攛掇下,陸洋去山上抓野豬摔成了現在這樣。
陸漾很奇怪的能夠看到陸洋之後的命運,大伯一家人不肯給錢醫治不說,哥哥嫂子還在一旁說風涼話,大伯娘又在旁邊賣慘,原身有苦說不出,在幾人的軟硬兼施下把自己的入伍名額讓給了大伯的二兒子。
陸洋以為這樣他們會給自己醫治,結果呢,這家人找來一個大伯娘村裡的赤腳醫生治了半年,掏空了陸洋為數不多的私房錢,最後好是好了,陸洋能站起來時已經成了個瘸子。
陸洋才剛成年,大好年華,就這麼瘸了。
之後就是數不清的悲哀遭遇,一生的不幸。
陸漾的記憶還是有些錯亂,很多地方模模糊糊的,她甚至覺得是不是原身“餘毒未消”,腦子裡像是塞了兩個人,木木呆呆的。
現在隻能走一步再看一步了。保證自己不要成為瘸子是最重要的。
耳邊傳來了兩個女人的吵鬨聲音,好像是那個凶巴巴的女人在和陸洋的大伯娘爭吵,聲音越來越模糊,好像隔了一層。
兩個人對話中夾雜著陸漾非常關心的信息,什麼參軍,結婚,還談到了醫藥費之類的。
兩人好像是達成了一致,婦人開心的笑著像是吃了雞的黃鼠狼,又轉過頭,對自己笑了下。
“三伢子呦,你就躺在這兒好好養病嗷,有啥事,就和你媳婦說。”
大伯娘囑托著,而後對著陸漾指了指一旁的女人。
“媳婦?!”
陸漾耳朵嗡嗡的,嚇得臉色都青了。
因著並不知曉具體情況,也害怕多說所錯,陸漾借著身體不適為由,隻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