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聯誼會現場,氣氛已經更加熱烈。徐誌勇正和一名女學員跳著“忠字舞”,動作誇張得引人發笑。
陸洋悄悄溜回角落,卻被趙輝一把抓住。
“躲什麼躲!”
趙輝臉上泛著紅光,顯然已經喝了幾杯,“咱們隊就你沒表演節目了!”
“我哪會什麼節目...”陸洋想推辭,卻被幾個戰友連推帶搡地送到了臨時搭建的“舞台”中央——其實就是食堂打飯窗口前的一塊空地。
手風琴手停下演奏,期待地看著他。
全場目光都集中過來,陸洋感到耳根發熱。他瞥見政治部的幾個女學員正竊竊私語,其中一個紮著兩條麻花辮的姑娘尤其顯眼,胸前彆著“李莉”的名牌。
“唱一個!唱一個!”戰友們起哄道。
陸洋深吸一口氣,他會的那些流行歌曲顯然不能在這裡唱出來。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陸家村時,江寧意有時候在竹林裡會哼的那首民間小調。
聽的次數多了,也記住些歌詞曲調。
陸洋清了清嗓子,開始唱,他的嗓音不算優美,但勝在感情真摯。
歌聲裡,他仿佛又看見了陸家村的那片藍天,看見了愛人站在小院前向他揮手的身影。
唱著唱著,他的聲音微微發顫,但眼神卻越發堅定。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食堂裡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陸洋不好意思地鞠了一躬,快步退回人群。經過政治部那群女學員時,他注意到那個叫李莉的姑娘正用探究的目光看著他。
“唱得不錯啊,陸洋。”徐誌勇擠過來,遞給他一杯汽水,“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
“我媳婦教的。”陸洋接過汽水,一飲而儘,冰涼的液體衝淡了喉嚨的乾澀。
聯誼會接近尾聲時,政治部的李莉突然出現在陸洋麵前。
她比陸洋矮半個頭,兩條麻花辮垂在肩上,眼睛亮晶晶的。
“陸洋同誌,你唱得真好。”她說話帶著些南方口音,“那首歌讓我想起了我小時候在江南的日子。”
陸洋禮貌地點點頭:“謝謝。那是我愛人教我的。”
“你愛人也在西北嗎?”李莉敏銳地問。
“嗯,她現在在紅旗公社當老師。”
提起妻子,陸洋的眼神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李莉眼睛一亮:“真巧!下個月我要去西北軍區做采訪,正好會路過紅旗公社。”
陸洋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自他來軍校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他多想給家裡寄去些什麼,可軍校紀律嚴格,就連信件都要審查半天。
“李莉同誌,”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請求,“能不能...幫我帶封信和一些東西給我愛人?”
李柔爽快地答應了:“當然可以!我們軍區記者就是要為軍人和人民服務嘛。”
聯誼會結束後,陸洋連夜寫了一封長信,又用積攢的布票到軍校的供銷社換了兩塊最好的布料,還有特供的肉罐頭,陸洋也買了七八瓶。把這些東西打包好托李莉帶給妻子。
他在信裡詳細講述了自己在指揮係的學習情況,還放進去了幾張自己畫的首都秋天的風景素描。
夜深人靜時,陸洋躺在床上,借著月光看著手裡的全家福——那是他臨行前一家人在縣城照相館拍的。
照片上,外婆坐在凳子上,江寧意穿著藍裙子站在她身後,旁邊是咧開嘴笑的陸夢。陸洋則一身軍裝站在她們身後。
四個人都笑得那麼開心,仿佛所有的艱難和分彆都不值一提。
窗外,軍校的熄燈號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