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蘇古城。
微風拂過,竟是如此的淩冽。
長街之上,除了墨塵與蘇木秋,再無他人。
段長岩死去,段常回去複命,身後的那些人也隨之撤去。
“墨兄覺得,我這個補償如何?”蘇木秋手中再次出現一張白布,正反複擦拭著雙手。
“誠意不足。”墨塵淡淡道。
“哦?”這已不知是蘇木秋第幾次疑惑驚異。他並不意外墨塵能看出這其中緣由,他好奇的是墨塵所說的這四個字。
“那依墨兄來看,如何才算有誠意。”
“僅僅一個上不了台麵的下屬,便能讓你秋少解氣麼?”墨塵反問。
“自是不能。”蘇木秋搖了搖頭,隨之歎道:“若是早幾日,此事得需他段燼的雙手才能掀過,但……非常時期,自是要非常手段了。”
“非常時期?”墨塵轉眸問道:“你不再偽裝也是因為此事?”
“……墨兄當真是厲害。”蘇木秋由衷的讚歎。
蘇木春答應接手蘇氏之後,他便一直偽裝至今,一年的偽裝,又怎會因一個暗探便暴露?
“所以,你口中的非常時期,指的是什麼?”墨塵問。
“……墨兄何故確信我會告訴你?”蘇木秋反問。
“直覺。”墨塵側目而視。
“…哈哈哈哈哈。”蘇木秋開懷大笑:“墨兄啊墨兄,我當真是有些喜歡你了。”
“我覺得,段翔應該合你口味。”
“……”蘇木秋並不覺得這個玩笑好笑,他收起笑容,看著墨塵,道:“墨兄就沒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什麼?”
“當然是有關段翔一事。”
“段翔一事與我有何關係?”
“……”
“你所說的一出好戲,就是在這無人的街道上吹冷風?”
不知為何,他忽覺得蘇木秋這個人或許並未他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因為他足夠聰明。
“墨兄今日倒是來的是時候。”蘇木秋笑道:“今日的長蘇古城,正好是一年一度的花燈時節。”
“花燈時節?”墨塵麵露古怪,他沒想到,在這不見天日的深淵九獄中,竟還有如此節日。
“一份獨屬於長蘇古城的思念。”
墨塵:“……”
“墨兄既無去處,何不就留在長蘇古城?”
這或許是他第一次有了招攬之意。
“明知我的一切都是假的,卻還要有如此想法?”
“隻要你人是真的,便可。”蘇木秋“含情脈脈”的盯著他。
“......”墨塵下意識的後退半步,一身雞皮疙瘩泛起。
好不容易才看順眼了,現在又來這麼一出?
從方才蘇木秋處理段長岩一事上,他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梅離殤的身影。
但其實更多的,是他的身影。
這或許便是所謂的“惺惺相惜”吧。
改變,往往隻是在一瞬間。
“哈哈哈哈哈......”看著墨塵的模樣,蘇木秋再次大笑起來。
墨塵:“......”
“其實你應該不難看出,我所說的一出好戲,也隻是為了試探你而特意準備的。”蘇木秋收斂笑容,緩緩道:“但就在方才,我忽然改變了想法。”
“無論你是誰,無論你與誰有過什麼過節,這些似乎都不重要。”他目光盯著墨塵,說道:“我雖然沒有證據,但卻知曉那段翔的失蹤定然與你有關。”
“你與段燼有何過節,我並不在意,你若願意,我現在便可派人前往黑琊城,將其從這世界抹除。”
在他看來,段燼與墨塵,似乎根本沒有可比性。
兩人皆是聰明人,自是不願樹立這麼一個敵人。
蘇木秋沒有當場拆穿他,且向墨塵拋出橄欖枝,這便是他的善意。
而墨塵自然也不會再傻到與其為敵,讓自己陷入不妙之局。
“蘇氏一族的族長之位你都不感興趣,如此做,又是為何?”在他看來,蘇木秋並非那種野心之人。
“以前是為了自己,現在嘛......則是為了蘇氏一族。”蘇木秋看向前方出現的那一抹亮光,笑道:“或者,是為了守護這一片我心中的‘淨地’。”
那抹亮光逐漸放大,充斥著兩人的眼球。
“前麵,便是長蘇古城最大河流,長蘇河。”
河流兩側,人滿為患,眾人皆手提一盞河燈。而長蘇河上,早已堆滿河燈。
他們將河燈放入河流之中,河流將他們心中的思念帶去遠方......
或是離去的人,或是曾經的故土,或許曾經的自己......
每個人,心中總有他們心中所念之事或所念之人。
墨塵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中微微泛起波瀾。
在這暗無天日的深淵,如此一幕......又怎麼不算一方“淨土”。
“這些人,皆是一些天賦欠佳甚至不可修煉之人,在這深淵之中,他們根本沒有力量去抵抗死氣的侵蝕,他們的生命很短暫。或許明日、或許下一刻他們便從這方世界消失,不帶走任何東西,留下的......卻是不知多少人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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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上層之人,卻從未在意過他們。”
無論是在何地,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弱小之人,永遠不會被在意。
更何況是在這無儘的深淵之中。
墨塵側目深深看了他一眼。
蘇木秋的這種行為,很是可笑,很是荒唐。
甚至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