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玄的神識如蛛絲般滲透進世界的每一寸肌理，雲層在他腳下翻湧成詭譎的旋渦。
當感應到那兩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時，他指尖輕撚，虛空瞬間撕裂出一道墨色裂隙。
穿過時，裹挾著時空錯置的眩暈感，待視野清明，入目便是漫天血色殘陽下的慘烈景象。
斷崖邊的碎石上凝結著暗褐色血漬，李承高的黑袍沾染著尚未乾涸的血汙，發間還掛著半片破碎的道袍殘片。
他手中黑劍嗡鳴不止，劍身上浮現的猙獰鬼臉隨著呼吸明滅，每道裂痕都滲出腥臭的黑霧。
葉凡的白衣則被罡風撕扯得不成樣子，胸口那朵用金線繡著“葉”他的家徽，此刻正被鮮血暈染成刺目的暗紅色。
“你非要走到這一步？”
葉凡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反複磨過，他望著李承高的眼神裡，既有痛心又有警惕。
記憶不受控地回溯到剛穿越時，兩人蜷縮在破廟角落分食半塊冷饅頭，李承高把唯一的鹹菜推到他麵前，笑著說：
“我們一起來的，就是兄弟了，我媽和我說過出門在外要照顧好兄弟。”
李承高突然癲狂地大笑起來，笑聲震得崖邊碎石簌簌滾落。
“我走哪一步？”
他猛地扯開衣領，胸口猙獰的疤痕蜿蜒如蛇：
“你知道我被煉屍宗抓走的三個月是怎麼過的？
他們把我的肉一片片割下來喂蠱蟲！”
黑劍突然暴漲三丈，劍氣所過之處，草木瞬間化作飛灰：
“隻有成了武神，我才能回去！才能讓爸媽知道我還活著！”
葉凡的劍刃泛起冰藍色的光芒，卻在顫抖。
他想起昨夜女兒抱著他的脖子撒嬌，妻子把熱湯吹涼遞到他手邊的溫度。
“承高，這個世界也有值得守護的東西。”
他指向遠處隱約可見的村落，嫋嫋炊煙正從茅草屋頂升起：
“我們不是已經活下來了嗎？”
“活下來？”
李承高突然安靜下來，眼神卻愈發偏執，然後對著葉凡大聲喊道：“你在地球就是一個孤兒，什麼都沒有，但是我不一樣，我有自己的父母，幸福的家庭。
當年我們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你還和我說我們一起想辦法回去。
而你這個叛徒，在這個是世界娶妻生子，忘了往日的誓言，現在還要阻止我回去。”
盤玄懸浮在兩人頭頂的雲層中，饒有興致地觀察著這場即將爆發的廝殺。
煉化天道時接收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拚湊——李承高母親每日都會在道觀為失蹤的兒子祈福，香灰積了厚厚一層；
而葉凡在地球無牽無掛，但是在這個世界倒是娶妻生子了。
這兩個被命運捉弄的靈魂，此刻正站在道德與情感的懸崖邊緣，而他，既是這場悲劇的見證者，也是背後世界的主宰。
盤玄懸浮在雲層之上，袖袍間翻湧的混沌之氣將整片天空染成墨色。
他凝視著崖邊對峙的兩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
李承高眼中瘋狂的執念與葉凡眼底的悲憫，在他神識的探察下無所遁形。
“一個被親情灼燒，一個被責任束縛，倒真是絕妙棋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