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張鳳和獵戶坐在昏黃的油燈下,一頁頁仔細翻著土地契約。
窗外蟲子“吱吱”叫個不停,和紙頁翻動聲混在一起,襯得夜格外安靜。
燈芯“劈啪”一聲,炸出個火星,照著張鳳濃重的黑眼圈。
她手指摸著泛黃紙頁上鮮紅的朱砂官印,想起以前的事。
“那年在鎮衙過戶時,王大爺還笑著說,這騎縫印比他那口鬆鬆垮垮的老牙還靠譜。”
想到這兒,她嘴角浮起一點笑。
又想起賣地的李老頭喝得醉醺醺,拍著她肩膀,舌頭都捋不直,說“女娃子比爺們兒還會算賬”的樣子。
突然,“哢噠”一聲,獵戶手裡擺弄的獵刀碰到了木桌。
他眼睛緊盯著手裡的契約,臉色一下變了。
“不對啊,這張山田契約的簽字日期,咋比官府登記時間早了三天?”
他伸出手指,在紙背纖維上搓來搓去,滿臉疑惑看向張鳳。
“當時你咋沒發現呢?”
張鳳剛要張嘴回答,“砰砰砰!”一陣特彆響的砸門聲從院外傳進來。
那聲音又急又猛,像有人拿著刀柄使勁砸門。
小海嚇得一哆嗦,趕緊跑去開門。
一下子,刺眼的火把光“嘩”地照進屋裡。
帶頭的官員大步走進來,黑靴子重重踩過門檻。
腰上彆著的鐵刀在燈籠光裡,閃著冷冷的光。
“奉巡檢司令的命令,清查你們家所有農具和種子!”
張鳳下意識把手裡的賬本攥得緊緊的。
一看到官員袖口繡的潮水紋,手一下就鬆開了,賬本差點掉地上。
她的指尖因為用力,在桌沿留下了月牙形狀的紅印。
她心裡“咯噔”一下。
這潮水紋,不就是三天前在村口茶館,那個把帽子壓得低低、鬼鬼祟祟的茶客袖口上繡的圖案嗎?
在廂房裡,官員幾步走到裝稻種的木桶前,伸手抓了一把稻種,湊到鼻子底下使勁聞。
他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大聲問:“這稻香裡咋有鬆針的味兒?”
獵戶不慌不忙,往前邁了一步,一股淡淡的木樨花香從他袖口飄出來。
這是張鳳早上特意讓他在衣服上彆了朵乾木樨花。
獵戶嘴角掛著點笑,手指輕輕點了點木桶邊兒,恭恭敬敬地說:
“大人您嘗嘗就知道了。去年冬天那場大雪下得可大了,這些稻種在鬆木匣子裡放了整整一個月,比平常的種子多了股清爽的味兒。”
到了試驗田,眼看著鐵鍬一下下把泥土翻起來,張鳳緊張得指甲都快掐進手心了。
靈泉水澆過的稻根,這會兒泛著珍珠一樣的光。
在月光下,就像地下埋著一串碎銀子,閃著奇怪的光。
就在鐵鍬尖兒馬上要碰到稻根須的時候,山林深處猛地傳來一陣狼嚎。
這叫聲可怪了,不是平常山狼那種又低又長的嗥叫,倒像是小狼被人死死掐住脖子,發出的那種慘叫。
沒錯,這就是張鳳早上特意用靈泉水泡過的狼骨哨吹出來的聲音。
“不好!後山有狼窩!”衙役們一下子亂了套。
手裡的火把在慌張中晃來晃去,畫出歪歪扭扭的光道兒。
張鳳看著官員匆匆跑走的背影,眼睛突然瞪大了。
她發現官員腰上戴的玉佩紋路,竟然和空間石盤邊上那圈精致的回形紋一模一樣。
獵戶趕緊走過去,伸手扶住她微微發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