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哼了聲:“真相既已分明,你雙方自回去罷,不得再以此生事。”
立春不解:“大人,這李氏縱容兒子搶奪錢財還攀咬誣陷,這便不追究了嗎?”
胖婦人麵色泛白瑟瑟發抖。
而對麵,知縣見這丫鬟越是咄咄逼人言之有物,便愈發不敢大意,隻能下令將李氏打十大板子再放回去。
胖婦人鬼哭狼嚎求饒,小胖子哭的眼淚鼻涕糊了一身,人群後,李氏的木訥丈夫悻悻然躲到最後邊不敢露頭……
縣衙內堂,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暗暗咬牙。
那男子正是這劉知縣妻弟,叫薛遠,與陳序一樣同為縣學的秀才。
薛遠一直與陳序競爭,知道陳序是他此次爭奪解元的最大敵手,再加上他喜歡金明珠,金明珠卻對他毫不理會,隻一門心思追著陳序,因此,在聽到陳序攤上事兒後他便忙央姐夫設法從重處理。
最好讓陳序錯過秋闈。
劉知縣也希望自己能有個解元妻弟,再加上陳家無權無勢,便欣然應允,卻沒想到半路殺出來個程咬金。
薛遠暗暗咬牙卻隻能作罷……
就在縣衙這邊陳序與李氏對簿公堂的時候,南風館那邊,陳硯已經打翻了一地人。
他這才知道,原來竟是蘇嫋把他賣了。
還賣給了南風館!
抬眼掃了圈樓上看熱鬨的那些塗脂抹粉的小倌兒們,饒是陳硯,此番也被氣到了。
這地方攔不住他,隻等他回去,定不會再容忍那嬌縱小姐繼續胡作非為。
這時,葉琳琅帶著一行將士走進來,看到陳硯,她先是一愣,然後就笑了。
“聽聞有個被賣進來的小倌兒在鬨事我便來瞧瞧,竟然是你。”
她好笑不已:“怎麼,你家小姐竟氣到把你賣到這裡來了?”
陳硯收起手中搶來的棍棒:“這是閣下的地方?”
“不不不,不是我,一個同僚托我來看看關照下,不過我瞧著這像是一場誤會。”
葉琳琅叫來老鴇問道:“可有賣身契?”
老鴇悻悻搖頭。
葉琳琅了然:“沒有的話就讓人走吧,以後做事仔細些。”
老鴇忙道:“花了五兩銀子給他主家。”
葉琳琅沒忍住又笑了:“怎麼你家小姐就把你賣了五兩銀子?這可真是暴殄天物……你功夫那麼好,要不要考慮來我麾下替我做事,一個月都不止那點錢。”
陳硯扔了棍棒:“我與她有三月之約。”
“原來如此。”
葉琳琅點點頭:“既如此,那三月之後我再來尋你罷,你也正好想清楚……軍中機會多但也風險大,考慮清楚到時候再回話,如何?”
陳硯點頭:“好。”
如果有機會,誰都不願意虛度時光,這幾年忙著照應家裡,有時為了應急也會匿名接一些鋌而走險的事,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如今陳序也馬上要參加秋闈,秋闈之後若無意外,便要準備來年春闈。
他也得尋個去處了。
葉琳琅笑著衝自己看好的人選點點頭,揮手讓人放陳硯離開。
出了南風館,陳硯往城西平安巷走去,原本的滿心冰冷卻是越來越淡。
那蘇嫋的確嬌蠻任性、肆意妄為,可她給了血參救治他嬸娘,還救了妹妹陳寧……這都是大恩。
今日爭奪那雞血藤時他不肯聽她的話無端傷人,到底是惹惱了她,若是將他賣進南風館這一遭能教她消氣,那便罷了。
總歸他是個大男人也沒有什麼損失,何必與一個被嬌慣壞了的小姑娘計較。
平白還要多費唇舌……
原想著折騰了這一圈,蘇嫋定然早已回家,卻沒想到他回到蘇園一問,才知道蘇嫋還沒回來。
不等陳硯想好要不要去縣城裡麵尋她,有鄰居忽然跑過來:“陳硯啊,你家裡出事了。”
然後陳硯就知道了陳序和妹妹被帶去縣衙的事。
他麵色微變,立刻轉身就要奔去縣衙,剛走到巷口,就看到陳序抱著陳寧從蘇家馬車上下來。
陳硯微頓,隨即快步上前,然後就見弟弟陳序衝著馬車道謝:“今日多虧蘇小姐替我兄妹解圍,否則若是耽誤了秋闈,我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蘇嫋這時候也看到了對麵的陳硯,見他好好站在那裡便知道那南風館也沒攔住他。
原本陽光明媚的心情頓時變得陰雲密布,她也沒心思理會陳序兄妹了,冷冷放下車簾便讓護衛趕車往回。
陳序自是不明白先前還好好的蘇小姐怎麼忽然間就不高興起來,但不用想定然是他的錯。
蘇小姐這般善良好心的姑娘若是不高興,那當然是旁人做的不好。
他下次定要再多加小心,不要惹她生氣才是。
陳序還在這裡胡思亂想,陳寧看到了自家大哥,立刻開口:“大哥。”
陳硯上前接過妹妹,這才從陳序口中知道了來龍去脈。
原來又是蘇嫋幫了他們家……
想到剛剛馬車經過時車中少女目不斜視看都沒看他,明顯還在生氣,陳硯沉默不語。
於是,等到天快黑的時候,蘇嫋就看到陳硯端著洗腳桶進來,竟然主動來給她送洗腳水。
嗬!
估計是今天從南風館雖然逃出來了,但是也吃了虧,現在學乖了。
她還是不理。
陳硯看了眼千金小姐冷冰冰的神情,蹲下來將洗腳桶放到她腳下:“多謝小姐回護舍弟妹,今日街上是我不對,給小姐賠罪了。”
蘇嫋冷笑:“端個洗腳水就能既道謝又賠罪?你當你多金貴呢。”
陳硯抬眼看她:“那要如何,還請小姐示下。”
蘇嫋原本懶得理會他,可這會兒看到這人一副虛偽模樣,不期然就想起前世他那副寧死不屈的模樣來。
那時,便是被羞辱折磨的生不如死,他都未曾稍有服軟。
這會兒卻裝得一副知恩圖報的模樣……
於是她惡劣勾唇,抬起腳:“我要你伺候我脫鞋、洗腳。”
不是寧死不屈嘛,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