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七年仲夏
許昌丞相府的回廊纏繞著燥熱的暑氣。青銅冰鑒中碎冰簌簌作響,卻壓不住案頭堆積如山的軍報蒸騰的硝煙味。
曹操斜倚在虎皮榻上,葛布單衣被汗水浸出深色痕跡,狼毫筆在竹簡上勾畫的墨痕暈染開來,仿佛未乾的血跡。
“丞相,益州劉璋的使者來了,現正在驛館下榻。”荀攸掀起湘妃竹簾,裹挾著蟬鳴的熱浪頓時湧入書房。
曹操指尖微頓,墨跡在"冀州"二字上洇開:“劉璋的使者?可是那張鬆張子喬?”他聲音低沉如老槐年輪,眼角餘光瞥見荀攸袖中半露的密報卷軸。
“正是此人。”
“我聽聞此人前去河北,與袁本初商議會盟一事,怎麼卻來我兗州了?”曹操突然擲筆,青銅筆洗被震得發出清鳴。
他起身時帶翻了冰鑒旁的涼茶,琥珀色的汁液在青磚上蜿蜒成河,驚得梁上燕雀撲棱棱亂飛。
荀攸上前半步,玄色廣袖掃落案頭幾片乾枯的竹簡:“屬下前日截獲河北密信,張鬆在鄴城周旋月餘,與審配、郭圖數次激辯,想必是未能說服袁紹。”
荀攸展開密報,火漆封印的碎屑簌簌落在地圖的劍閣關位置:“劉浪親提十萬大軍,以霹靂車轟開劍門天險。張任據守三月有魚,損兵折將三萬有餘,如今漢軍攻勢甚急,隻怕蜀軍已是黔驢技窮,難以支撐了。”
“那張鬆出使河北,名為結盟,實則是想借河北之力解劍閣之圍。今未能說服袁紹,所以由冀入兗,想必是來向丞相求援。”
曹操撫須踱步,木屐踏過水漬發出啪嗒聲響。
窗外的日頭攀上中天,將他的影子拉得歪斜,在《孟德新書》的竹簡堆裡投下蛛網般的紋路。
“嗯,公達言之有理,隻是不知張鬆前來求援,我等是否應允?”曹操停在輿圖前,死死的盯著關中。
想當初,北方的局勢,乃是袁紹一家獨大,自己在官渡辛辛苦苦的打敗了袁紹,本以為會取代袁紹成為北方第一諸侯。
可劉浪卻異軍突起,孤軍入許昌,扶保天子入關中。
但當時的曹操和袁紹,誰也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想不到短短數年過去,如今的北方已經是三足鼎立之勢。
劉浪趁自己與袁紹相爭之時,吞並了西涼,如今更是攻伐益州。
眼看益州就要易主,再不製止的話,隻怕北方又要出個袁本初第二。
倘若劉浪一家獨大,以他的文韜武略,更勝袁本初十倍。
當年自己能僥幸打敗袁紹,可對上劉浪,卻屢屢吃癟。
“自當應允。”荀攸乃是當世頂尖的智謀之士,曹老板能看清楚的局勢,他自然也能看清楚。
“如今劉浪雖然羽翼已豐,但其勢未成。可若丞相坐視不理,任由劉浪占據益州,則其勢亦成,到時恐天下無人能製。若張鬆求援,丞相當乘機出兵救援,好借機打斷劉浪之勢。”
荀攸話音未落,曹操已霍然起身,衣擺掃落案上幾卷竹簡:“我先命徐晃整頓兵馬,待見過張鬆後,即刻兵發潼關!”
曹老板向來雷厲風行。
兵貴神速,既然已經決定出兵,自然不會磨磨唧唧。
“丞相且慢。”
荀攸急忙抬手製止,手指在地圖上劃出一道弧線:“潼關地勢險要,更有高順這等善守之輩坐鎮,我軍若強攻,不僅耗時耗力,更可能勞而無功。”
他的目光掃過南陽郡,那裡密密麻麻標注著劉表麾下的兵力部署:“丞相何不借道南陽,經武關入漢中?如此既能避開劉浪主力,又可直插其後方,斷其糧草補給!”
曹操聞言微微一怔,隨即撫掌大笑:“妙啊!公達此計,真乃"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