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凡的腳踏過那道斑駁古老的石製牌坊時,仿佛穿過了一層無形的薄膜,整個世界都變了。
身後的斷魂嶺,山風清冽,天空高遠。而牌坊之內,天穹仿佛被蒙上了一層洗不掉的灰布,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空氣中不再有草木的清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混雜著鐵鏽、劣酒、血腥與塵土的獨特氣味,刺鼻而又令人莫名的興奮。
這裡就是黑角域,大陸的膿瘡,秩序的墓場,也是所有亡命徒與野心家的天堂。
“乖乖,這地方的味兒,真衝。”鐵猛甕聲甕氣地嘟囔了一句,下意識地握緊了背後的巨斧,銅鈴大的眼睛裡滿是警惕。
月無瑕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她體內的靈力自發地流轉,形成一層看不見的薄膜,隔絕了那汙濁的空氣。她不喜歡這裡,從骨子裡感到排斥。
雲溪更是俏臉微白,她雖然看不見,但她的“心眼”卻能感知到這片天地間充斥著怎樣混亂、狂暴、充滿了惡意的能量流。每一道目光掃來,都像是一根帶著倒刺的細針,讓她極不舒服。
林凡的神情卻很平靜。他隻是安靜地感受著這一切,感受著那些毫不掩飾的貪婪、審視、凶戾的目光,嘴角反而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被整個大陸的正道追殺?那正好,就來一個徹底沒有正道的地方。
他們沿著唯一的主乾道向內走去,這座黑角域最大的城市——罪惡之城,將其猙獰的麵目展現在他們眼前。
街道兩旁的建築歪歪扭扭,像是醉漢般彼此依靠,牆壁上布滿了刀劈斧砍的痕跡和早已乾涸的暗紅色血漬。街上行人不少,但個個神色不善,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煞氣,腰間掛著的不是酒葫蘆就是明晃晃的兵刃。
“滾開!這條街以後是我們‘黑狼幫’的了!”
“放你娘的屁!問過老子的斧頭沒有!”
前方不遠處,一場火並毫無征兆地爆發了。
兩個小幫派為了一個街角的控製權大打出手,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慘叫聲與咒罵聲混成一團。周圍的商販和路人卻見怪不怪,甚至有人饒有興致地駐足觀望,不時發出一兩聲喝彩或哄笑,仿佛在看一場免費的街頭雜耍。
一個被砍翻在地的漢子,鮮血從脖頸噴湧而出,染紅了半邊街道,屍體很快就被兩個麵無表情的家夥拖進了旁邊的小巷,不一會兒,那人身上的錢袋和兵器就出現在了另一個人的手上。
這就是罪惡之城的日常。
生命在這裡,廉價如草芥。
“盟主……”鐵猛的聲音有些發乾。即便是他,也對這種赤裸裸的叢林法則感到一絲不適。
林凡沒有說話,隻是領著他們繼續向前走。他們一行人的組合實在太紮眼了。林凡氣質沉凝,鐵猛魁梧如塔,而月無瑕的清冷絕塵與雲溪的柔弱絕美,在這座充滿了雄性荷爾蒙與暴戾氣息的城市裡,就像是黑夜中的明月,瞬間吸引了所有餓狼的目光。
麻煩,自己找上了門。
七八個流裡流氣的漢子從一條巷子裡晃了出來,堵住了他們的去路。為首的是一個光頭壯漢,臉上有一道從額頭斜劈到下巴的猙獰刀疤,隨著他臉頰肌肉的抽動,那刀疤像一條活過來的蜈蚣。他裸露的胸膛上,紋著一頭齜牙咧嘴的鯊魚。
“喲,來了幾個新人啊。”刀疤臉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在月無瑕和雲溪身上來回掃視,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淫邪與貪婪,“長得真水靈,比‘紅袖樓’的頭牌還帶勁。”
他身後的嘍囉們發出一陣哄笑。
“不懂規矩嗎?”刀疤臉往前走了一步,用手裡的砍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發出“梆梆”的聲響,“進了我狂鯊幫地盤的,都得交‘入城費’。男的,留下買路財;女的嘛……嘿嘿,陪我們兄弟幾個樂嗬樂嗬,這費用就免了。”
“找死!”鐵猛勃然大怒,魁梧的身軀向前一踏,地麵都為之一震。他體內的氣血開始翻湧,一股凶悍的氣息瞬間爆發。
“喲嗬,還是個硬茬子?”刀疤臉非但不怕,反而獰笑起來,“兄弟們,看來今天有得玩了!”
就在鐵猛即將動手的瞬間,一隻手輕輕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林凡。
鐵猛一愣,回頭看向林凡,卻見林凡的臉上依舊平靜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