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終於亮了。
橫斷峽中,無數馬匹屍骸堆積在了一起,最後居然形成了一堵寬近百丈長近兩裡的屍堆,直接將轉角處的那片峽穀生生地堵死了。
硝煙彌漫,烈火升騰,餘焰還在燃燒,空氣裡彌漫著物體燒成的濃煙、屍體燒著的焦臭和血腥蔓延的腥氣。
這一夜,除了種兵外,青州剩下的兵,幾乎全員拚光,徐自達身中四箭三刀,可就算這樣,他也依舊死戰不退,最後,力竭昏迷、流血過多倒了下去,被幾個親衛拚命搶了回去。那些青州兵,基本傷亡殆儘。
但他們是英勇的,因為他們硬生生地在這裡頂了一夜,至少殺了過萬的北莽戰士。
當他撤下去後,是雷鳴含淚帶著所有鎮州能動的兵,生生地頂了上去,又是一通慘殺,敵人依舊無法越過那峽穀的轉角一步!
懸崖上的戰士因為箭匣全部射空,四百戰士中剩下的一百多人,於是和一直埋伏在紮馬釘大陣中的五百多戰士,全部退了回去。
然後,他們重新騎上了馬,跟隨著雷鳴,又頂住了敵人一浪高過一浪的攻擊生生一個時辰,一直打到了天亮。
當屍體堆積如山,兩邊人馬根本都無法逾越的時候,他們這才停了下來,急急地後撤。
不過,雷鳴的鎮州兵,此刻也隻剩下不足四百人了。
就算加上後麵的三百青州少年兵,還有操控遠程武器的那些戰士,至多還有一千人出頭,傷亡了超過四千五百人。
大多數,是直接在戰場上犧牲的,剩下的都是無法走動的重傷員,還有六百多人,躺在後方的地上。
可就算這樣,隻要那些還能動的戰士,依舊在咬牙切齒地往箭匣裡裝著弩箭,裝好了一個又一個的箭匣,儘自己最大的可能為兄弟們提供支援。
孫萬江滿眼通紅,看著身畔昏迷不醒的徐自達,還有身中兩箭依舊挺立不倒的雷鳴,他狠狠擦了擦眼眶,站起身來。
“老雷,你歇歇,接下來這一仗,我來吧。”
孫萬江整理著身上的裝備,轉頭向雷鳴道。
“你是現在軍中主帥,我還能戰,你留下來,主持大局。”
雷鳴卻是搖頭,堅決不同意。
“老雷,現在還有大局可言麼?我們,連重傷員和遠程武器操作手都算上,也隻有一千七百人了。
隻要對方挖通了屍道,整理出一條平坦大路來,那時候,就是決戰了。”
孫萬江搖頭歎息道。
說實話,他能想到的辦法全都已經想到了,可是,敵人的攻勢實在太過猛烈了,而且人數也實在太多了,到現在為止,整個橫斷峽中,他們至少扔下了兩萬五千具屍體,可是對於他們的八萬大軍來說,這根本就沒有傷筋動骨,他們還能戰。
可是,自己的部隊呢?
沒有預備隊了,更沒有支援,僅剩一千人出頭尚還能戰的戰士,卻也早已經人困馬乏,不少人帶著傷。
還有那些無法再動的六百多傷員,這仗,怎麼打?
孫萬江已經決心赴死了!
“將軍,守是守不住了,但咱們也不能讓他們好過。
我隻求將軍一個事兒,行不行?”
雷鳴道。
“你說。”孫萬江點了點頭。
“青州選了三百個小崽子做種子,但恐怕留不下那麼多了,就給他們留下一百人做種子吧。
我們鎮州,也選出一百個兵來做種子,隻求辰帥彆給我們取消番號。
這二百個小崽子,就是我們兩個州未來的火種和希望,將我們的番號和編製延續下去。
然後,讓他們走吧,就向西去,看能否找到將軍他們。
也請您修書一封,告訴將軍,事不可違,我們,儘力了,這兩百個崽子,不是逃兵,是種子,更是英雄!”
雷鳴轉頭看著自己的那些兵們,看著一張張年輕的麵龐上布滿硝煙與戰火的痕跡,深吸口氣道。
“準了,我即刻修書!”
孫萬江重重點頭。
“青州、鎮州,各選一百人,在陣後列隊。這一次戰鬥隻要開始,你們,就撤,向西撤,去找辰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