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令頤解下外裳搭在屏風上,發間東珠流蘇隨著動作輕晃:"你父皇正哄著你清胄皇叔呢。"她坐到床沿,指尖拂過蕭恪禮紅撲撲的臉頰,"我來跟我的小寶貝們擠擠。"
蕭尊曜的眼睛瞬間亮得如同綴滿星辰的夜空,他幾乎是撲進康令頤懷中,絲絛掃過她胸前的瓔珞發出細碎聲響:"那母後能不能抱我睡?我和恪禮都四歲了,你還沒抱過我們睡覺呢!"溫熱的呼吸噴在她頸間,帶著孩童特有的委屈腔調。
"來吧我的小月亮。"康令頤將少年摟進懷裡,發間茉莉香混著他身上的龍涎香,在帳幔間氤氳開來。她伸手替踢被子的蕭恪禮重新蓋好綢緞被麵,動作輕柔得仿佛在觸碰易碎的琉璃。
"母後最好了!"蕭尊曜將臉埋進她柔軟的肩窩,忽然瞥見弟弟翻動的睫毛,"恪禮醒了?"
"母後要抱抱......"蕭恪禮迷迷糊糊地呢喃著,藕節似的手臂在空中胡亂揮舞。月光爬上他圓嘟嘟的臉頰,將濕潤的眼角映得發亮。
蕭尊曜立刻坐直身子,像隻護崽的小獸般擋在康令頤身前:"母後先抱我的!你等會兒!"他轉頭望向康令頤,眼中滿是期待,"母後今晚真的陪咱們睡嗎?"
"真的。"康令頤笑著將掙紮的蕭恪禮也摟進懷中,兩個孩子的體溫透過單薄的寢衣傳來。龍涎宮方向隱隱傳來更鼓聲,而偏殿內,母子三人的影子在帳幔上疊成溫柔的剪影,伴著孩童綿長的呼吸聲,在月色中靜靜流淌。
龍涎宮的更漏已過三響,蕭夙朝坐在床榻邊,望著熟睡中仍緊攥自己衣袖的蕭清胄,眼底滿是無奈與寵溺。少年王爺酒氣未散,呼吸綿長而溫熱,偶爾囈語幾聲,皺起的眉頭又緩緩舒展。帝王指尖輕撫過弟弟泛紅的臉頰,動作比拂過龍案上的奏折還要輕柔。
終於確定蕭清胄徹底安睡,蕭夙朝小心翼翼抽出衣袖,起身時玄色龍袍下擺掃過滿地月光。他抬手喚來候在殿外的江陌殘,壓低聲音吩咐:“明日榮親王抱病,不必上朝。”目光掃過榻上安穩的身影,又補了句,“你在這兒守著,若有動靜即刻喚朕。”
“喏。”江陌殘單膝跪地,玄鐵麵具下的聲音沉穩有力。
踏出寢殿的瞬間,夜風裹挾著玉蘭香撲麵而來,蕭夙朝卻無心欣賞夜色。他想起康令頤離去時狡黠的笑容,想起偏殿裡兩個孩子軟乎乎的模樣,心口泛起莫名的酸澀。龍袍下的雙手不自覺攥緊,帝王闊步朝著偏殿走去,冕旒晃動間帶起細碎聲響。
推開偏殿雕花木門,暖黃燭火與孩童特有的奶香味撲麵而來。月光透過紗帳,灑在床榻上緊緊依偎在康令頤身側的蕭恪禮與蕭尊曜身上。兩個孩子像糯米團子般擠在母親懷中,蕭尊曜的手臂搭在康令頤腰間,蕭恪禮更是整個人蜷成蝦米,小腦袋埋在她頸窩。
蕭夙朝立在床邊,望著這溫馨的一幕,喉間突然發緊。他嫉妒那兩個小小的身影,嫉妒他們能肆意享受令頤的懷抱,嫉妒他們在她懷中睡得如此安穩。帝王伸手,指尖懸在蕭恪禮滑落的錦被上方許久,才終於輕輕替他掖好被角,動作放得極輕,生怕驚擾了這份寧靜。
卯時三刻的梆子聲穿透宮牆,龍涎宮的鎏金獸首香爐中,最後一縷龍涎香化作青煙消散在晨光裡。夏梔栩握著鎏金刻漏的指尖泛起薄汗,看著浮箭即將抵達辰時初刻的刻度,終於輕咳一聲:"陛下,到點了,請。"
床榻上,蕭夙朝正俯身替熟睡的蕭清胄掖好絲綿被,玄色中衣領口滑落,露出半截暗繡五爪金龍的月白裡襯。帝王指尖頓了頓,目光掃過弟弟枕下壓著的鎏金麒麟玉佩,才直起腰吩咐:"去榮親王府點個安神香,換你守著他。"他轉身從屏風上取下龍袍,冕旒撞擊的聲響驚醒了棲在窗欞上的雀鳥,"江陌殘隨朕上朝。"
"喏!"夏梔栩單膝跪地應下,餘光瞥見蕭夙朝將昨夜被蕭清胄吐臟的外袍隨意扔在檀木椅上。晨光穿過雕花槅門,在帝王彎腰係玉帶的身影上鍍了層金邊,那抹明黃絛帶隨著動作輕晃,恍若將滿室未散的夜氣都揉碎成了溫柔。
金鑾殿上,蟠龍柱倒映著晨光,琉璃瓦折射出刺目的光芒。蕭夙朝身著玄色龍袍端坐在龍椅之上,冕旒垂落,掩住他眼底翻湧的寒意。階下跪著的吏部尚書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在冰涼的青磚上暈開深色痕跡。
"聽說貴公子昨夜在醉仙樓好生熱鬨?"蕭夙朝的聲音像是淬了冰的利刃,劃破殿內凝滯的空氣。他隨意把玩著手中的玉扳指,目光掃過階下眾人,"用鬆子砸榮親王眉心,倒是好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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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尚書渾身一震,額頭重重磕在地上:"陛下明察!犬子年少輕狂,定是無心之失......"
"無心?"蕭夙朝冷笑一聲,玉扳指猛地拍在龍案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整個大殿瞬間鴉雀無聲,唯有冕旒晃動的輕響。"榮親王剛從前線歸來,為朕守土開疆,傷痕未愈,你兒子倒好,拿他尋開心?"
殿外忽然傳來一聲悶雷,烏雲遮住了太陽,金鑾殿內頓時昏暗下來。蕭夙朝起身,龍袍下擺掃過龍椅,緩步走下台階。他每走一步,吏部尚書的身子就抖得更厲害。
"昨夜醉仙樓的損失,都記在你府上。"蕭夙朝站在吏部尚書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另外,你兒子即日起禁足三個月,好好學學規矩。"他頓了頓,聲音愈發冰冷,"若再有下次......"
話音未落,吏部尚書已是涕淚橫流:"謝陛下開恩!謝陛下開恩!"
蕭夙朝轉身回到龍椅,目光掃過殿內噤若寒蟬的大臣們:"還有誰覺得,榮親王好欺負?"
殿內死寂一片,唯有窗外風雨漸起,卷著落葉拍打著朱紅色的宮牆。蕭夙朝靠在龍椅上,想起昨夜蕭清胄委屈的模樣,眼底的寒意漸漸化作溫柔——他的弟弟,誰都動不得。
鎏金漏壺的水滴聲在龍涎宮格外清晰,卯時三刻的梆子聲穿透宮牆時,蕭清胄才悠悠轉醒。揉著發脹的太陽穴坐起身,繡著纏枝蓮紋的錦被順著肩頭滑落,少年王爺望著空蕩蕩的寢殿發怔,忽然瞥見枕邊青玉案幾上擺著的醒酒湯,碗沿還凝著未乾的藥漬。
“才醒?”
雕花槅門被推開的刹那,晨光裹著龍涎香傾瀉而入。蕭夙朝玄色龍袍下擺掃過門檻,冕旒隨著步伐輕晃,手中握著的鎏金奏折還帶著早朝的墨香。帝王目光掃過蕭清胄眼下的青黑,指腹無意識摩挲著腰間半枚麒麟玉佩——那是昨夜被死死攥在少年手中的物件。
蕭清胄慌忙扯過錦被裹住半裸的上身,發間玉冠歪斜,耳尖瞬間漲紅:“嗯......”他偷瞄兄長冷沉的麵色,喉結滾動著咽下不安,卻在觸及對方袖口殘留的酒漬時,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把藥敷上,回你的王府去。”蕭夙朝將青瓷藥瓶重重擱在案幾,瓷瓶與青玉相撞發出清脆聲響。帝王轉身整理案上奏折的動作頓了頓,龍紋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幾道被指甲抓出的紅痕,“昨夜淩初染親自調配的傷藥,專治跌打腫痛。”
蕭清胄盯著那幾道紅痕,心跳陡然加快。他突然掀開錦被要查看自己身上,卻因動作過猛扯到宿醉後的頭痛,悶哼一聲跌回軟墊:“昨天晚上......我沒做什麼尷尬的事吧?”尾音帶著難以察覺的顫抖,指尖無意識摳著繡金枕套。
龍紋案幾被拍得震顫,蕭夙朝猛地轉身,鎏金奏折散落在地。帝王三步並作兩步逼近榻前,暗金色瞳孔泛起危險的漣漪:“摔玉佩,還說要跟朕一起睡?”他扯開蕭清胄抓著被角的手,露出對方腕間被鎖鏈勒出的紅痕,“顧修寒、謝硯之、祁司禮,還有你皇嫂......”蕭夙朝突然俯身,溫熱的呼吸掃過弟弟泛紅的耳尖,“你哥朕,可都聽得清清楚楚。”
“丟人丟大發了!”蕭清胄猛地用錦被蒙住頭,聲音悶悶傳出時帶著哭腔。指縫間泄出的微光裡,他看見兄長彎腰撿起奏折的身影,玄色龍袍下擺垂落的模樣,恍惚又回到了兒時被摟在懷中聽故事的夜晚。
蕭夙朝將奏折整齊碼好,忽然從袖中掏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琉璃珠。珠子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暈,正是昨夜蕭清胄吐在他龍袍上時,從口中掉出的糖漬。帝王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揚聲道:“昨天謝硯之錄的視頻,朕拿過來了。”他晃了晃手中的玉簡,玉簡表麵浮現出醉仙樓包間內的畫麵——蕭清胄扯著祁司禮衣領高歌的模樣,被完整地記錄其中。
榻上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蕭清胄探出半個腦袋,發尾還沾著昨夜的酒漬:“哥!彆!”少年王爺撲過來搶奪玉簡,卻被蕭夙朝輕鬆躲過。帝王攬住他的腰往後一拽,兩人跌坐在蟠龍榻上,帶起一陣繡著金線的錦被漣漪。
“想看?”蕭夙朝將玉簡舉過頭頂,任由蕭清胄撲在他懷中亂抓,“叫聲好聽的,朕就刪了。”龍袍下的手臂收緊,將弟弟作亂的動作儘數壓製,帝王低頭時,冕旒垂落的珍珠輕輕撞在蕭清胄發頂,“畢竟,這可是你求著要獨占朕的證據。”
蕭清胄像隻炸毛的小獸般扒著蕭夙朝的手臂,錦被滑落露出半截白皙的腰腹,發間玉冠歪斜地掛在亂發上:"整個六界最好的哥哥!"他仰著泛紅的臉,濕漉漉的眼睛滿是討好,"我發誓再也不喝酒了,你把那個給我唄!"尾音帶著哭腔,指尖死死揪住兄長龍袍的下擺,生怕對方一個鬆手,那記錄著醜態的玉簡就會消失不見。
蕭夙朝扣住他亂抓的手腕,暗金色瞳孔泛起冷光。帝王突然將人拽進懷裡,龍紋袖口掃過蕭清胄發燙的耳尖:"你皇嫂昨天生辰。"他的聲音裹著冰碴,指腹摩挲著弟弟腕間的紅痕,"又受原北境安王輕薄,朕半夜丟下她去接你。"說到此處,蕭夙朝的語氣陡然加重,冕旒隨著動作劇烈晃動,"現在她正躲在偏殿哄孩子,連早膳都不肯用。"
鎏金獸爐裡的龍涎香突然翻湧,將殿內氣氛熏得壓抑。蕭清胄僵在兄長懷中,酒意徹底消散,換來滿心愧疚。他望著蕭夙朝眼底的血絲,再想起昨夜自己的胡鬨,喉間泛起酸澀:"哥,好哥哥,我錯了......"少年王爺攥緊對方衣襟,聲音發顫,"可我真不會哄人,從小都是你哄我......"
"不會哄?"蕭夙朝突然掐住他的下巴,強迫弟弟與自己對視。帝王俯身時,龍袍上的金線蟒紋幾乎要貼著蕭清胄的皮膚,"那你昨天怎麼敢說要獨占朕?"話音未落,他猛地鬆開手,將玉簡甩在榻上,"去偏殿,帶著你皇嫂最愛的桃花酥。"蕭夙朝站起身,龍袍下擺掃過蕭清胄蜷起的腿,"要是哄不好——"他頓了頓,轉身時眼底閃過危險的光,"這玉簡,朕就送到榮親王府,讓你的門客們都欣賞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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