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聲琵琶從水榭傳來時,兩道身影已在牡丹亭中旋舞。妖紅與淡紫的紗袖交錯如蝶,康雁綰的扇麵翻出烈火般的弧度,澹台凝霜的指尖卻似拂過春水。雨水打濕的青石板映出她們的倒影,烏金眼罩在鬢邊晃動,偶爾露出康雁綰狡黠的笑眼,或是澹台凝霜梨渦淺現的側臉。
蕭夙朝撐著江陌殘遞來的油紙傘立在雨幕中,玄色蟒袍的衣角已被濺濕。他望著亭中那個旋轉時發梢掃過花瓣的淡紫身影,喉頭忽然有些發緊——她上次這樣無拘無束地跳舞,還是在太液池邊折柳的年紀。
"駙馬爺......"隨侍宮人低喚一聲,驚得澹台凝霜驟然停步。薄紗裙擺還在旋動,她慌忙斂衽行禮,烏金眼罩滑落半寸,露出泛紅的耳垂:"臣妾請陛下安。"
"長姐請起。"蕭夙朝快步上前扶住她微涼的手肘,指尖觸到淡紫薄紗下的肌膚,"這濕冷天氣,怎在亭中起舞?"他話音未落,康雁綰已摘下眼罩甩了甩濕發,妖紅紗衣上的銀線在雨光裡一閃:"就是要讓陛下心疼呢。"
澹台凝霜抬頭望進蕭夙朝盛滿擔憂的眼眸,忽然伸手扯了扯他的玉帶:"被長姐說中了。"康雁綰笑著揉了揉她的發頂,烏金麵罩碰著她的額角發出輕響:"你們接著膩歪,本宮回聽雨軒烘手去了。"
雨絲漸密,打在牡丹花瓣上簌簌作響。蕭夙朝解下披風裹住澹台凝霜肩頭,看她烏金眼罩下的睫毛沾著水珠,忽然想起方才舞到酣處,她踮腳旋轉時長發掃過自己手背的觸感。遠處傳來康雁綰的輕笑,驚起一對躲雨的燕子,翅膀掠過水麵時,將亭中未散的丹紫殘影,揉碎成了滿池漣漪。
雨簾在窗欞上織出朦朧水痕,蕭夙朝隨手將鎏金燭台往近前推了推,暖光便漫上澹台凝霜泛著水汽的鬢角。她跨坐在他膝頭時,淡紫裙擺恰好覆住他玄色蟒袍的膝頭,烏金眼罩滑落至發間,像枚半開的墨蓮。
"還跳嗎?"他的指尖順著她腰間銀線藤蘿紋往上,觸到薄紗下輕顫的肌膚時,懷裡的人忽然笑出聲。澹台凝霜從白玉果盤裡撚起銀叉,叉尖挑著塊水蜜桃遞到他唇邊,果肉上的蜜汁在燭光裡晃出琥珀色:"陛下看臣妾跳得可還入眼?隻是這腰肢......"她故意頓住,眼尾掃過他下意識收緊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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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肉酸甜在舌尖漾開,蕭夙朝含住她指尖蹭到的蜜漬,喉間低笑震得她發顫:"方才在牡丹亭,倒像隻偷喝了酒的小狐狸。"他指腹摩挲著她腰側細骨,忽然瞥見她發間那枚被雨水打濕的珍珠步搖,"繁星帝宮雖好,卻不及長姐的靈毓府清靜。"
"陛下忘了?"澹台凝霜將銀叉擱回盤裡,玉指繞著他胸前玉帶流蘇打轉,"長姐早說過,絳雪軒的西窗正對著後園的綠梅。"她話音未落,廊外忽然傳來落霜的腳步聲,青竹紋裙擺掃過滴水的遊廊:"陛下,靈毓帝姬說絳雪軒的地龍已烘暖,還備了薑茶。"
蕭夙朝起身時順手將她打橫抱起,淡紫薄紗在他臂彎裡如流霞翻卷。穿過月洞門時,簷角銅鈴被風吹得輕響,他低頭看見她烏金眼罩下睫羽微顫,忽然想起初見時她在太液池邊折柳,也是這樣眼尾含著笑意,卻偏要做出冷淡模樣。
絳雪軒的鎏金獸首香爐正吐著輕煙,沉水香混著澹台凝霜發間的桂花香,在暖光裡織成朦朧的網。蕭夙朝坐在紫檀太師椅上,看她跨坐在膝頭時,淡紫薄紗裙擺被撐開成溫柔的弧。
"還跟朕鬨脾氣嗎?"他的指尖劃過她腰間銀線繡的藤蘿紋,觸到薄紗下輕顫的肌膚時,懷裡的人忽然伏在他肩頭。澹台凝霜的發頂蹭著他下頜,細腰如柳般輕擺:"陛下都把溫鸞心的衣冠塚拆了,又將太後禁足在慈寧宮......"她話音頓住,指尖繞著他胸前玉帶的紐扣,"還特意從蕭國把臣妾帶回康鏵——臣妾哪還舍得鬨。"
喉間湧上的熱意讓蕭夙朝低笑出聲,手掌順著她背脊滑下,在腰窩處重重一按:"寶貝兒這腰......"他鼻尖蹭著她被雨水打濕的鬢角,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勾得朕魂都沒了,隻想疼你。"
澹台凝霜抬眸時,烏金眼罩已滑到發間,露出的眼尾泛著水光。她咬著唇輕笑,腰肢擰出個柔媚的弧度:"那陛下......"話音未落,已被他橫在腰上的手掌猛地禁錮。蕭夙朝另一隻手托著她後頸,指腹掐著她下頜向上抬,檀木發簪被蹭得歪斜,烏發如瀑傾瀉而下。
澹台凝霜的手抵在他胸前蟒袍上,指尖卻無意識攥緊了金線龍紋。當蕭夙朝的吻落在她唇角時,她嘗到自己淚水中的鹹意——是昨夜龍涎宮的委屈,是太液池邊的舊夢,此刻都被這滾燙的吻揉碎。他的手掌隔著薄紗揉著她的腰,指腹碾過腰線時,她渾身一顫,主動迎上他加深的吻,舌尖笨拙地回應著,換來他胸腔裡一聲低啞的歎息。
"陛下......"她被吻得氣息淩亂,烏金眼罩徹底滑落,露出的眼眸水光瀲灩。感受到傳來的律動時,她下意識想躲開,卻被蕭夙朝抱得更緊。他的吻從唇角移到耳垂,牙齒輕咬著那粒珍珠耳墜,聲音混著喘息落在她頸窩:"彆動......讓朕抱抱......"
絳雪軒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簷角銅鈴在夜風裡輕響。澹台凝霜被他圈在懷裡,聽著他越來越沉的呼吸,忽然覺得腰間的薄紗有些礙事。她剛想抬手解開發帶,卻被蕭夙朝按住手腕,他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淚,鼻尖蹭著她的:"不急......先讓朕好好看看你。"燭光在他眼底跳躍,映著她泛紅的臉頰,還有鬢邊那根尚未染黑的白發——那是他親手刻下的傷痕,此刻卻被他用唇瓣輕輕覆住,像是在吻一瓣易碎的霜花。
燭火在鎏金燭台上跳了跳,將蕭夙朝眼底的紅血絲映得清晰。他指尖繞著澹台凝霜鬢邊那縷白發,發絲在燭光下泛著雪色微光:"朕把它染黑,好不好?"指腹擦過她耳後時,觸到未乾的淚痕,心尖驟然一緊。
澹台凝霜偏頭躲開,鼻尖蹭著他下頜剛冒頭的胡茬:"陛下長胡子了。"那觸感紮得她發癢,忍不住伸手去摸,卻被他趁機握住手腕。
"霜兒給朕刮胡子?"蕭夙朝順勢將她按回膝頭,玄色蟒袍下的長腿微微收攏,把她圈在懷裡。侍女剛送來的鎏金剃刀還擱在矮幾上,刀片在燭光裡晃出冷光,旁邊放著盛著皂角沫的白玉碗。
她盯著剃刀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拿起沾了皂角沫的軟毛刷。當微涼的泡沫蹭上他下頜時,蕭夙朝忽然收緊手臂,將臉埋在她頸窩深吸一口氣:"嗯,就這樣......"溫熱的呼吸噴在她鎖骨上,惹得薄紗下的肌膚泛起細密的顫栗。
軟毛刷順著他下頜線條移動,澹台凝霜的指尖卻有些發抖。昨夜龍涎宮的情景忽然閃過腦海——他揚手時蟒袍上的金線龍紋劃過眼簾,掌心落在她臉頰上的刺痛,還有鏡中自己鬢邊突然泛起的雪色。皂角沫不小心蹭到他唇角,她下意識用拇指去擦,卻被蕭夙朝拉過手放在嘴邊吻。
"疼嗎?"蕭夙朝眼底的懊悔像墨汁般暈開,"昨夜......"
"怎麼?心疼了?"澹台凝霜猛地抽回手,剃刀在他下頜劃出半道白印,"早知今日心疼,昨夜何必打我?"皂角沫滴在他蟒袍上,暈開深色的痕,像極了她腕間未消的紅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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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夙朝沒躲,任由剃刀停在自己頸動脈旁。他望著她泛紅的眼眶,想起高中時她在太液池邊折柳,發間流蘇掃過水麵,笑眼彎彎地說"若你負我,我便白了頭"。那時隻當戲言,如今才知白發刺痛的不是眼,是心。
鎏金香爐騰起的龍腦香裹著苦澀,蕭夙朝喉間滾過一聲沙啞的“抱歉”,聲線像被龍涎香灼燒過的殘紙。指尖還殘留著她鬢發的微涼,卻觸不到那顆被傷透的心。
澹台凝霜猛地掙脫,廣袖掃翻白玉碗,皂角沫潑在玄色蟒袍上洇開灰白。“不理你了,想想就生氣!”她攥著錦帕的指節泛白,倒映在銅鏡裡的白發隨著顫抖輕晃,恍若那年太液池邊紛飛的柳絮——隻是如今,柳絮落滿離人淚。
“朕知錯了。”蕭夙朝伸手想拉她,卻隻抓住一片落空的衣角。蟒袍上金線繡的蟠龍在燭光下扭曲,仿佛在嘲笑帝王的無力。
“去溫鸞心衣冠塚前說這些!”澹台凝霜突然轉身,眼底翻湧著七年的積怨,“她最愛拿陛下的寵愛作刃,明裡暗裡戳我心窩!”話音未落,她抓起妝奩裡的金簪,狠狠紮向牆上懸掛的龍紋玉佩。“當初心軟留著這勞什子,倒成了她陷害我的鐵證!”
玉佩墜地碎裂的脆響裡,蕭夙朝從後將她箍進懷中,龍袍下擺掃過滿地玉屑。“彆氣了,氣壞身子......”話未說完,便被她反手薅下一綹白發。
“起開!”澹台凝霜將發絲甩在他臉上,眼眶紅得像要滴出血來,“這點疼算什麼?比得上七年前你親手灌下的血毒?溫鸞心拿花生過敏誣陷我,你查清真相後,竟為了哄她開心,逼我飲下蝕骨毒藥!”她抓起案上的青瓷茶盞狠狠摔碎,瓷片飛濺如她破碎的往昔,“她死了,你給她立衣冠塚;我跳崖三年,你連半柱香都不肯燒!大婚當日,你披著紅綢送我赴死,卻在她病床前守了三夜!”
蕭夙朝喉間腥甜翻湧,看著她脖頸處淡青色的血毒紋路,想起那日她墜入懸崖時,翻飛的衣角像折斷翅膀的蝶。“你又沒死成......”話出口便知不妥,隻見她渾身劇烈顫抖,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笑。
"在你眼裡我是不是三年前跳崖的時候就該摔死?"澹台凝霜的聲音帶著令人心驚的平靜,指腹撫過腕間未愈的傷痕。雕花木門突然被撞開,康雁綰提著裙擺衝進來,繡鞋上還沾著宮道的露水:"怎麼了怎麼了?老遠就聽見瓷器碎裂聲!"
蕭夙朝踉蹌著扶住妝台,指尖深深掐進檀木紋理:"朕不準你說死這個字......求求你彆折磨朕,霜兒,彆這樣......"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她——眼神空洞得像乾涸的太液池,仿佛連恨意都已耗儘。
澹台凝霜突然抓起案頭早已備好的和離書,朱砂印泥在燭光下泛著暗紅。"現在就離婚,簽字。"紙張狠狠拍在蕭夙朝臉上,"你的孩子我一個都不要。"她踉蹌著後退,撞上康雁綰溫暖的懷抱。長姐心疼地將她摟進懷中,錦緞衣料上還帶著藥香:"消消氣,有姐姐在......"
窗外驚雷炸響,豆大的雨點砸在琉璃瓦上。蕭夙朝望著滿地狼藉,拾起那張沾著皂角沫的和離書,墨跡在潮濕的空氣中暈染開來,宛如他破碎的帝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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