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胄喉結滾動,眼底翻湧著洶湧的情欲與克製:\"我明天就登基!三年前就準備好了帝服,你同我一起穿著帝服出嫁......\"
\"我不要穿帝服!\"她偏過頭,淚珠砸在他手背上,滾燙灼人。
\"好好好,不穿。\"他慌忙應著,指腹擦去她的淚水,\"隻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給。\"
澹台凝霜突然死死攥住他的衣襟,聲音幾近崩潰:\"我不要想起他......\"正午的陽光突然暗了一瞬,雷聲隱隱在天際炸響,仿佛也在為這段破碎的情事悲鳴。
蕭清胄將顫抖的人緊緊箍在懷中,指腹反複摩挲她後頸凸起的蝴蝶骨,聲音低沉得像是從胸腔深處碾出:\"不想他,想我。\"掌心傳來的溫度幾乎要灼穿衣料,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
\"嗯......\"澹台凝霜蜷縮在他懷裡,發間茉莉香混著血腥氣,暈染成酸澀的霧氣。她的睫毛還在不停顫動,像瀕死的蝶。
\"困了就睡。\"蕭清胄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淚,龍涎香混著藥味的呼吸拂過她泛紅的耳垂。正要哄她入眠,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王爺!攝政王、威遠侯、鎮國將軍到!\"侍衛的聲音隔著厚重的雕花門,帶著小心翼翼的惶惑。
蕭清胄眉間一蹙,手臂下意識收緊:\"沒空,沒看見霜兒委屈嗎?\"話音未落,檀木門轟然洞開,凜冽的風卷著槐花香湧進殿內。
攝政王顧修寒玄色錦袍獵獵作響,腰間玉佩撞出清脆聲響。他望著榻上相擁的兩人,瞳孔驟縮:\"蕭清胄!你敢逼宮?霜兒怎麼在你這兒,朝哥呢?\"
\"怎麼在我這兒?\"蕭清胄冷笑,染血的指節擦過澹台凝霜蒼白的臉頰,\"你朝哥逼我戍邊九載!我頭一次回來,喝的是他與霜兒的喜酒;第二次歸來,見的是他逼霜兒跳崖!\"他猛地扯開衣襟,心口猙獰的舊疤赫然在目,\"我放在心尖上的人被他這麼對待,你說為什麼?\"
威遠侯謝硯之按在劍柄上的手青筋暴起:\"朝哥人在哪?\"
\"天牢。\"蕭清胄吐出兩個字,眼底翻湧著滔天恨意。祁司禮聞言轉身就走,衣擺掃過門檻的瞬間,被他冰冷的聲音叫住。
\"他看霜兒的眼神隻有占有欲!\"蕭清胄抱起蜷成一團的澹台凝霜,緩步走向窗邊,\"為了個戲子,為了個夜店公主,幾次把她打得渾身是傷!\"窗外驚雷炸響,將他的聲音劈得支離破碎,\"你們總說霜兒脾氣不好?攤上他這樣的丈夫,脾氣能好才怪!\"
他扯開澹台凝霜的袖口,腕間密密麻麻的針孔觸目驚心:\"血毒入體即便解了毒,每逢下雨她心臟就如鈍刀割肉!她最怕打雷,可他呢?把霜兒哄睡後,轉身就去慕嫣然的住所!\"
謝硯之喉結滾動,艱難道:\"霜兒跳崖後,朝哥找了她三年......\"
\"不是他逼的嗎?!\"蕭清胄突然怒吼,震得殿內燭火劇烈搖晃,\"先是血毒,再是劍陣!他有沒有想過,霜兒是扶持他登臨帝位的人,是他追了七年才成婚的人!\"他的聲音突然哽咽,\"成婚不過三天,他參加一場宴會回來,就對溫鸞心念念不忘!溫鸞心對花生過敏?霜兒沒有嗎?!她碰到花生渾身起疹子,最嚴重那年連續發燒三天......\"
窗外暴雨傾盆而下,將未央宮澆成一片朦朧的水幕。蕭清胄低頭親吻澹台凝霜冰涼的額頭,聲音輕得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他愛霜兒?他也配......\"
腐臭的黴味混著鐵鏽氣息在天牢裡翻湧,祁司禮握著燭台的手不住發顫。搖曳的火光中,蕭夙朝蜷縮在潮濕的草堆上,龍袍沾滿汙垢,冕旒歪斜地垂在臉上,帝王的威嚴蕩然無存。
\"朝哥!\"祁司禮踉蹌著撲到鐵欄前,燭淚滴在青磚上凝成蠟珠。
蕭夙朝猛地抬頭,暗金色的眸中瞬間迸發出精光:\"霜兒呢?蕭清胄把霜兒怎麼了?\"他撲到牢門前,雙手死死攥住鐵欄,指節泛白。
祁司禮看著他狼狽的模樣,突然覺得可笑又可悲:\"霜兒她不要你了!\"他將燭台重重砸在地上,火星濺到蕭夙朝腳邊,\"溫鸞心是怎麼回事?她不是死了嗎?\"
蕭夙朝的身體晃了晃,緩緩閉上眼。良久,沙啞的聲音從喉間溢出:\"朕讓一個宮女代替她被扔進蠆盆......\"
\"為什麼?!\"祁司禮的怒吼震得整個天牢嗡嗡作響,\"你不是不知道霜兒有多恨溫鸞心和慕嫣然!你也不是不知道霜兒為你做了多少!\"他想起那些年澹台凝霜在朝堂上為蕭夙朝周旋的身影,想起她跪在衣冠塚前被扇耳光的模樣,眼眶瞬間紅了,\"溫鸞心和霜兒,你到底愛誰?!\"
蕭夙朝靠著鐵欄緩緩滑坐在地,鎖鏈嘩啦作響:\"朕愛霜兒......\"他扯著淩亂的頭發,神色近乎癲狂,\"可霜兒要膽識有膽識,要計謀有計謀,有身段又精通音樂......\"他的聲音突然低下去,帶著病態的偏執,\"心兒與她相比,隻有朕......隻有朕能護著她......\"
\"你說的是人話嗎?!\"祁司禮怒極反笑,拳頭重重砸在鐵欄上,\"霜兒把整顆心都掏給你了!人家扶持你登基,你就把她當棋子?!\"他想起蕭清胄在未央宮的控訴,想起澹台凝霜滿身傷痕的模樣,\"蕭夙朝,你特麼乾的是人事嗎?!\"
蕭夙朝仰頭望著頭頂巴掌大的天窗,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實不相瞞......\"他的聲音輕得像是怕驚醒什麼,\"當年清胄被迫走的時候,是朕一手策劃......\"
祁司禮攥著鐵欄的指節泛白,喉間湧上腥甜:\"朝哥,那是霜兒!不是溫鸞心!\"他想起未央宮裡蕭清胄撕開澹台凝霜袖口露出的針孔,想起那些被血毒折磨的雨夜,\"她為你擋過刺客的毒箭,在朝堂上替你周旋權臣,你卻把她......\"
\"朕知道。\"蕭夙朝歪斜的冕旒下,眼神渾濁而偏執,金絲龍袍在草堆上拖出暗沉的褶皺,\"於朕而言,霜兒是朕的禁臠。\"他突然低笑出聲,笑聲裡帶著病態的占有欲,\"她隻能屬於朕,即便心不在了,人也要留在朕身邊。\"
\"你簡直不可理喻!\"祁司禮後退半步,燭火將他的影子在石壁上搖晃成扭曲的鬼麵,\"我沒辦法跟你說!你不覺得自己做的這一切太過分了嗎?\"
話音未落,天牢外傳來急促腳步聲。蕭清胄的聲音裹著慌亂與焦急撞進耳膜:\"霜兒,你這是乾嘛啊?\"
澹台凝霜甩開拽著她的手,繡著銀絲蝶紋的裙擺掃過潮濕的青磚。她攥著寫滿字跡的宣紙,鳳目映著搖曳燭火,卻比鐵欄還冷硬。蕭夙朝掙紮著起身,鎖鏈嘩啦作響:\"霜兒......\"
\"簽字吧。\"她將休書重重拍在鐵欄上,朱砂印在黴斑遍布的牆壁上洇開刺目的紅,\"咱們離婚。你娶你的心兒,我嫁我的清胄哥哥。\"話音落下的刹那,天牢外驚雷炸響,將蕭夙朝破碎的嘶吼碾成齏粉。
黴斑遍布的石壁上,蕭夙朝的指甲深深摳進鐵欄,暗金色的眸中翻湧著近乎癲狂的偏執:\"不行!霜兒朕知錯了,朕是真心待你的!\"他搖晃著鎖鏈,龍袍下擺掃過潮濕的稻草,濺起細小的塵霧。
澹台凝霜冷笑一聲,廣袖翻揚間抽出那柄曾為她遮風擋雨的謫禦扇。鎏金扇骨映著幽綠的獄火,將她蒼白的臉切割成破碎的光影:\"洛紜,把溫鸞心帶過來。\"她將扇子重重拍在鐵欄上,\"你當著我的麵把她殺了,我便信你。\"
蕭夙朝的瞳孔劇烈收縮,染著汙垢的手指死死攥住扇柄:\"她隻有我了......\"話音未落,已被澹台凝霜冰冷的截斷。
\"一切免談。\"她轉身時,珍珠流蘇撞出清泠的脆響,與天牢外的悶雷混作一團。
鎖鏈嘩啦聲由遠及近,洛紜押著形容憔悴的溫鸞心走來。澹台凝霜盯著那張熟悉的臉,鳳目泛起猩紅:\"溫鸞心,好久不見,彆來無恙?\"
\"隕哥哥!\"溫鸞心突然掙脫束縛,撲向鐵欄。這聲帶著哭腔的呼喚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瞬間刺破澹台凝霜最後的理智。
她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凝固,耳邊轟鳴著往日蕭夙朝溫柔的呢喃。下一秒,她猛地抽出蕭清胄腰間的匕首,寒光閃過,利刃狠狠刺進溫鸞心的後頸。溫熱的鮮血噴濺在她雪白的衣袂上,綻開一朵朵妖冶的紅梅。
\"同你的心兒一起去死吧!\"澹台凝霜的聲音淒厲如夜梟,匕首穿透喉嚨的悶響在死寂的天牢裡回蕩。溫鸞心癱倒在地,睜大的瞳孔裡還殘留著未及消散的驚恐。
\"心兒——!\"蕭夙朝的嘶吼震得整個天牢嗡嗡作響,他瘋狂搖晃著鐵欄,額角撞在冰涼的鐵柱上,鮮血順著臉頰流下。
澹台凝霜一腳踢開屍體,繡鞋沾滿鮮血:\"蕭夙朝,你知道她想把我扔進蛇窟嗎?\"她的笑聲帶著刻骨的恨意,\"我要把她挫骨揚灰!\"
蕭夙朝如遭雷擊,猛然僵住。記憶深處某個被刻意遺忘的片段突然翻湧上來——那夜溫鸞心跪在他腳邊,哭著說澹台凝霜善妒......此刻想來,竟全是謊言。
蕭夙朝的身體劇烈搖晃,鎖鏈在鐵欄上撞出刺耳聲響,他望著血泊中溫鸞心逐漸失去生機的軀體,又轉頭看向澹台凝霜染血的裙擺,喉間發出困獸般的嗚咽:\"蛇窟......她為何這般狠毒?\"暗金色的眸中布滿血絲,帝王的威嚴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澹台凝霜彎腰撿起方才被甩落的休書,指尖撫過宣紙上暈開的朱砂印,仿佛要將過往的情意都碾碎在這方寸之間。鳳目泛起冷冽的光,她將文書狠狠擲向蕭夙朝:\"黃泉路上有她相伴,想必你也不會孤獨!\"
天牢內腐臭的氣息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她突然笑出聲,笑聲裡帶著無儘的悲涼與決絕。發間珍珠簌簌而落,如同她破碎的真心:\"我這輩子做過最笨的事,就是認識你!\"
蕭清胄想要上前攬住她顫抖的肩膀,卻被她抬手製止。澹台凝霜一步步後退,繡著金線的裙擺掃過滿地狼藉:\"蕭夙朝,離婚!\"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天牢裡回蕩,\"我不要你的崽,不要你的榮華富貴,什麼都不要!\"
最後一個字落下,她決然轉身。蕭清胄慌忙跟上,玄色衣袍帶起的風卷走地上的休書,將那張寫滿過往的紙張,永遠留在了潮濕陰暗的天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