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陽宮的議事殿內,燭火搖曳映著滿室凝重。上官璃月猛地一拍案幾,青瓷茶杯被震得跳起,茶水潑濺在她素白的裙擺上,她卻渾然不覺,隻死死盯著下方垂首的長老們,聲音淬著冰:“青雲宗不過施壓幾句,閣中數百名弟子就個個縮頭?都是吃乾飯的嗎?竟沒一個人頂得住?”
首座的長老抬眼,臉上帶著幾分無奈:“宗主息怒。青雲宗看似隻是施壓,可他們的綜合實力,不亞於整個禁忌蠻荒的戰力總和。咱們上陽宮說到底隻是個小宗門,硬碰硬無異於以卵擊石啊。”
話音剛落,右側的長老便冷笑一聲,語氣裡滿是譏諷:“同樣是嫁人,人家綰華女帝嫁的是宸曜帝,六界之內誰不忌憚?您倒好,嫁個落魄貴族,如今人家兵臨城下,咱們拿什麼去頂?上官璃月,站著說話不腰疼,有本事你自己頂一個給本尊看看!”
“你——”上官璃月氣得指尖發顫,還沒反駁,左側的長老已撫著胡須開口,字字戳中要害:“更彆說青雲宗背後還有魔獸神獸撐腰,光是登記在冊的戰獸就各有上萬匹。尤其那九尾銀狐,是跟著綰華女帝從混沌初開時一路打到如今的老夥計,靈性與戰力堪比上古神隻。當年你們上官家做的事有多黑?為了奪秦族的秘法,硬生生滅了人家母族——那可是六界第一大家族秦族啊!如今人家女帝找上門施壓,難道不是理所當然?”
站在長老身後的掌門弟子突然小聲補了句,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大殿:“師傅,弟子還聽說,澹台女帝本就是鬼魂化體,當年從幽冥血海爬回來,連閻王爺都管不住……”
這話像是一盆冷水,澆得上官璃月心頭一寒。她猛地站起身,袍袖掃過案幾,將上麵的卷宗掃落在地,厲聲道:“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立刻啟動護山大陣,拿封印術頂住!哪怕拚儘全宗之力,也不能讓他們踏進一步!”
“嗬。”
一聲低笑突然從殿外傳來,清越中帶著幾分慵懶的邪氣。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頭戴半邊玄鐵麵具的男人緩步走入,露出的半張臉俊美得近乎妖孽,銀發如瀑垂落肩頭,眼尾微微上挑,帶著洞悉一切的嘲弄:“早料到你玩不過霜兒,還是趁早收手的好。”
他走到殿中,目光掃過上官璃月鐵青的臉:“你所驕傲的那些陣法,洛芸隨手就能破了,何況是澹台凝霜?她最近剛從天宮天元鼎裡抽回了屬於自己的靈力,整個天界都亂成一鍋粥,你覺得憑你這點手段,能攔得住她?”
男人頓了頓,語氣裡的輕蔑毫不掩飾:“上官璃月,你跟霜兒之間,從來就沒有任何可比性。”
上官璃月盯著那抹銀發,瞳孔驟然收縮,聲音裡淬著驚怒:“玄彥旭?你一個魔界帝王,插手我上陽宮之事也就罷了,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你有什麼資格說朕?”
“朕”字剛出口,殿內的長老們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唰”地一下全站起身,對著玄彥旭拱手躬身,姿態恭敬得近乎卑微:“參見魔帝陛下!”
玄彥旭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指尖漫不經心地摩挲著麵具邊緣,語氣淡得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上陽宮不過一個三流宗門,便是見了綰華女帝的儀仗,也該俯首稱臣,乖乖侍候在側,垂首帖耳才是為臣之道。更何況,就憑你們整個宗門加起來,連本尊一根手指頭都敵不過,又是什麼身份,配直呼‘霜兒’的名諱?”
他抬眼掃過上官璃月,目光冷得像淬了冰:“再者說,你不過是個庶五品宗主,也配稱‘朕’?霜兒那正一品女帝的尊位,是在混沌戰場裡一刀一槍拚出來的,你也配用這個字?彆汙了‘女帝’二字的分量。”
上官璃月被堵得臉色青白交加,死死攥著拳,突然拔高了聲音:“從血緣上來講,她是我親姐姐!他們澹台家的出生,一個個的不是萬鬼妖王就是萬鬼之尊,難道我提一句都不行?”
“血緣?”玄彥旭嗤笑一聲,向前邁了半步,周身的魔氣陡然翻湧,壓得殿內燭火都矮了半截,“她的萬鬼血脈是與生俱來的榮耀,你的血緣,不過是攀附的借口。這跟你有關係?”
話音未落,一道緋紅色的身影像團火似的撲進來,精準地撞進玄彥旭懷裡,帶著滿身的花香與靈氣。
玄彥旭周身的戾氣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抬手穩穩接住來人,聲音放得極柔,還帶著點無奈的縱容:“又跑這麼急,小狐狸,就不怕摔著?”
連卿雅仰著小臉,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伸手勾住他的脖頸,聲音甜得發膩:“想你了,自然要用跑的,慢一步都覺得虧。”她說著,還故意往他懷裡蹭了蹭,餘光瞥見臉色鐵青的上官璃月,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得意。
玄彥旭低頭看著懷中人,指尖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沒再理會一旁氣得發抖的上官璃月,仿佛她隻是殿角一粒無關緊要的塵埃。
上官璃月看著眼前這一幕,隻覺得胸口悶得發疼——連魔界帝王都對澹台凝霜如此維護,連她身邊的人都能這般耀武揚威,自己苦心經營的一切,在對方眼裡,竟真的如此不堪一擊嗎?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玄彥旭低頭理了理連卿雅被風吹亂的鬢發,語氣帶著幾分戲謔:“左右無事,咱們去養心殿串串門?讓你見見心心念念的偶像,如何?”
連卿雅眼睛瞬間亮了,像落滿了碎星,忙不迭點頭:“好啊好啊!快走快走!”她邊說邊拽著玄彥旭往外走,路過上官璃月身邊時,還嫌惡地皺了皺鼻子,“這兒一股酸臭味,待久了都要熏壞了。”
上官璃月站在原地,看著兩人相攜離去的背影,氣得渾身發抖,臉色黑得像淬了墨。玄彥旭的聲音卻隔著殿門飄進來,帶著淡淡的警告:“上官璃月,好自為之。過兩日禁忌蠻荒設宴,彆在席間失了禮數,丟了上陽宮最後一點體麵。”
養心殿內暖意融融,澹台凝霜靠在軟榻上,拍著肚子連連擺手:“夠了夠了,真的吃飽了,再塞一口都要撐破了。”
蕭夙朝手裡還端著碗蓮子羹,舀起一勺遞到她唇邊,語氣帶著不容拒絕的溫柔:“就最後一勺,這羹熬了三個時辰,蓮子都燉化了,吃了養身子。”
話音未落,殿內光影一閃,玄彥旭已帶著連卿雅憑空出現。連卿雅像隻快活的小蝴蝶,撲到榻邊甜甜地喊:“霜兒姐姐!我來看你啦!”
玄彥旭的目光掃過殿內,一眼就瞧見還在抽噎的蕭念棠,又瞥見旁邊耷拉著腦袋的蕭恪禮,當即沉了臉:“念棠怎麼哭了?蕭恪禮,你小子又欺負妹妹,看不順眼她是不是?”
蕭夙朝剛放下碗,聽見這話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他轉身走到書案前,隨手抄起鎮紙就朝玄彥旭腦門上扔過去,“啪”的一聲脆響,語氣裡滿是不耐:“閉嘴!再敢不分青紅皂白訓恪禮,朕這就把你打成石雕,擺在宮門口當鎮宅獸!”
玄彥旭摸了摸被砸的額頭,居然半點不惱,反倒嬉皮笑臉地應:“知道了大哥,我這不是沒看清情況嘛。”
連卿雅正想湊過去看搖籃裡的蕭景晟,轉身時腳下踉蹌了一下,情急之下伸手去扶榻沿,卻不偏不倚摁在了澹台凝霜的小腹上。
“唔——”澹台凝霜猝不及防受了力,疼得悶哼一聲,臉色瞬間白了幾分,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她剛生產完的身子本就虛弱,這一下觸碰正好撞在傷口上,疼得她下意識攥緊了錦被。
殿內的笑聲瞬間戛然而止。蕭夙朝幾步衝過來,一把將連卿雅撥開,緊張地扶住澹台凝霜的肩:“霜兒?怎麼樣?是不是傷口疼?”他抬頭看向連卿雅,眼神冷得能凍死人,“毛手毛腳的,沒看見她剛生產完嗎?”
剛被蕭尊曜拎到殿外訓了頓的蕭恪禮正憋著股氣,見連卿雅被蕭夙朝瞪得縮成一團,當即從殿中央踱過來,雙手抱胸往玄彥旭麵前一站,挑眉開炮:“起來起來,擋著本王的路了。說起來,你該不會是空手來的吧?我家弟弟都出生了,做長輩的連點見麵禮都沒帶,也太沒禮貌了。”
蕭念棠剛被澹台凝霜哄得止住抽噎,一聽這話立馬接茬,小臉上滿是鄙夷:“就是!上次帝啟臨叔叔來,給景晟弟弟帶了顆萬年暖玉,還送了我和錦年每人一串避水珠。魔帝都一把年紀了,連這點規矩都不懂?”
蕭錦年正蹲在搖籃邊數蕭景晟的手指頭,聞言抬頭幫腔,聲音脆生生的:“站著不說話,難道是心虛了?”
“自信點,”蕭恪禮拍了拍妹妹的腦袋,看向玄彥旭的眼神更帶勁了,“把‘難道’去了。你看魔帝這架勢,可不就是心虛嗎?不打招呼、未經通報就擅自闖殿,誰知道從外麵沾了多少細菌?我母後和景晟弟弟都愛乾淨,可彆把那些臟東西過給他們。”
蕭念棠趁機端起方才沒送出去的水杯,又往澹台凝霜麵前遞了遞:“母後,喝點水順順氣?”
澹台凝霜靠在軟枕上,揉著發脹的肚子歎氣:“不喝了,方才吃太多,實在撐得慌。”
蕭夙朝正替她按揉著小腹兩側,聞言抬眼看向玄彥旭,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彆繞圈子了,說吧,這次又是來借什麼?”
玄彥旭被幾個小輩懟得臉青一陣白一陣,聽見這話趕緊順坡下驢,拉過連卿雅往身前一護:“也不是借彆的,就想借……借阿雅的偶像待一會兒。”
“唰”的一聲,蕭夙朝反手抽出牆上掛著的弑尊劍,劍身在晨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他頭也不回地吩咐:“恪禮,守好你母後和弟弟。江陌殘,滾進來!”
暗衛統領江陌殘跟道黑影似的從梁上躍下,單膝跪地抱拳:“喏!屬下在!參見魔帝……”
“少廢話,”蕭夙朝打斷他,劍尖直指玄彥旭,“守著皇後,一隻蒼蠅都不許靠近。”說罷,他一把揪住玄彥旭的後脖頸,像拎小雞似的往外拖。
連卿雅見玄彥旭被拖出去,急得直跺腳,手忙腳亂地從袖袋裡摸出手機,指尖哆嗦著就要給帝啟臨撥號求救。澹台凝霜躺在榻上,眼尾餘光瞥見這一幕,不動聲色地給江陌殘遞了個眼神。
江陌殘何等機敏,身形一晃已欺至連卿雅身側,手腕輕翻便奪過手機,動作乾脆利落,還不忘低聲道:“公主,此等時候,還是莫要添亂為好。”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蕭恪禮在一旁看得直樂,故意拖長了語調:“嘖嘖,這就要求救了?不若本王替你給帝啟臨叔叔打個電話?就說魔帝被父皇按在地上揍,問他要不要來撈人?”
連卿雅臉頰漲得通紅,攥著衣角辯解:“我沒彆的意思,就是……就是怕他們真打起來傷了和氣。”
蕭念棠端坐在榻邊,小手搭在膝頭,慢悠悠開口:“你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本帝姬見了都覺得歡喜,彆提玄彥旭那護短的性子了。隻是這兒是養心殿,不是你撒嬌的地方。”
蕭恪禮上前一步,語氣添了幾分冷硬:“可惜啊,你這點心思今生怕是無望了。有什麼話出去說,彆在這兒吵著母後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