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見她忽然轉了話題,雖有些疑惑,卻還是依言走上前。指尖拂過那件緋紅色的宮裝,觸感細膩,繡工精巧,她抬眼看向澹台凝霜,中肯道:“你身上這件就極好,緋紅襯得你膚色愈發瑩白,領口的珍珠綴得也巧,既不張揚又顯貴氣,最襯你。”
正說著,殿外忽然傳來青籬略顯急促的聲音,夾雜著蕭太後的冷哼:“太後您慢著些,容屬下先去稟明皇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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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太後的聲音帶著慣有的威嚴,卻隱隱透著幾分不耐:“也好,哀家倒要看看,她敢不見哀家。”
青籬快步走進殿內,臉色微沉:“娘娘,太後……太後到了。”
澹台凝霜聞言,緩緩起身,抬手理了理肩頭的披肩,動作從容不迫。她朝妖妃使了個眼色,妖妃會意,悄無聲息地躲進了寢殿的珠簾後。
“快請。”澹台凝霜的聲音平靜無波,仿佛對這突如其來的到訪早有預料。
片刻後,蕭太後在宮女的攙扶下走了進來。她身著暗紫色鳳袍,頭戴赤金點翠步搖,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
澹台凝霜依著宮規,屈膝行禮:“臣妾給太後請安,太後萬福金安。”
蕭太後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抬腳往前走時,故意碾過她落在地上的手。那力道帶著刻意的羞辱,澹台凝霜的指尖瞬間傳來一陣刺痛,她卻硬生生忍著沒吭聲。
蕭太後自顧自坐到主位上,端起宮女奉上的茶,慢條斯理地吹了吹浮沫,才斜睨著她,語氣冰冷:“免禮吧。既然來了,就站著伺候。”
澹台凝霜緩緩直起身,指尖微微蜷起,掩去那點不適,依舊恭順地應了聲:“喏。”
殿內一時安靜下來,隻有蕭太後喝茶的輕響,空氣裡彌漫著無聲的張力。珠簾後的妖妃將這一幕看得真切,眼底閃過一絲訝異——這新後,倒是比她想象中能忍。
蕭太後放下茶盞,目光落在自己繡著金鳳的鞋尖上,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刁難:“哀家的鞋臟了,皇後既是晚輩,該進進孝道吧?”
澹台凝霜垂眸,沒說什麼,隻是緩緩跪坐在冰涼的金磚地上,從袖中抽出一方繡著並蒂蓮的錦帕。她低著頭,動作輕柔地擦拭著蕭太後鞋麵上並不明顯的浮塵,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緒,隻露出一截白皙優美的脖頸。
蕭太後看著她這副逆來順受的模樣,忽然俯身,用塗著蔻丹的指甲狠狠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指尖的力道帶著刻意的羞辱,捏得澹台凝霜下頜生疼。
“好一個美人兒。”蕭太後眯著眼打量她,語氣裡帶著幾分刻薄的讚歎,“這張臉,這身段,饒是哀家一介女子看了都忍不住動心,難怪能夜夜霸著陛下,讓他魂不守舍。”
澹台凝霜忍著下頜的疼痛,唇角反而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眼神清澈,語氣卻帶著幾分若有似無的嘲諷:“臣妾方才讓人給您送了紅櫻桃,那可是能讓女子一夜回春的寶貝。”她頓了頓,看著蕭太後眼中一閃而過的貪婪,繼續道,“若論起美貌,臣妾這點姿色,還得給您讓道呢。”
這話像是一根針,精準地刺中了蕭太後最在意的年紀與容貌。她捏著澹台凝霜下巴的手猛地收緊,眼底閃過一絲陰鷙,卻偏要維持著太後的體麵,冷笑一聲:“皇後倒是有心了。”
珠簾後的妖妃將這一幕看得清楚,見澹台凝霜明明受了辱,卻還能笑著說出這般綿裡藏針的話,不由得在心裡暗讚——這小姑娘,嘴上說著讓道,實則句句都在往蕭太後心窩子裡戳,比她當年的手段可高明多了。
澹台凝霜忽然往前挪了挪,輕輕伏在蕭太後膝頭,聲音軟得像團棉花,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委屈:“太後也知道,臣妾自幼便沒了母親,與陛下成婚以來,心裡是真把太後當親娘看待的。”她微微抬眼,睫毛上仿佛沾著水汽,“臣妾真心實意獻了紅櫻桃這等至寶,怎麼就換不來太後一個好臉色呢?”
這番話軟中帶柔,又句句戳在“母女情分”上,蕭太後本就因“一夜回春”動了心,此刻被她這般依偎著,心頭那點硬氣竟莫名軟了大半。她抬手,有些不自然地拍了拍澹台凝霜的背,語氣緩和了些:“莫惱莫惱,哀家不是不喜,是……是近來心緒不寧。”
頓了頓,她話鋒一轉,終究還是問起了正事,語氣裡帶著幾分探究:“那榮親王……是怎麼回事?陛下竟把他扔進了獸窟?”
澹台凝霜埋在她膝頭的臉掠過一絲冷意,聲音卻愈發哽咽,帶著難以言說的羞恥與痛苦:“榮親王蕭清胄……他逼著哥哥退位,還當著哥哥的麵……強要了臣妾。”
這話一出,蕭太後的手猛地頓住,臉色瞬間煞白——當年先帝在位時,也曾有賊人闖宮,當著先帝的麵輕薄過她,那是她畢生的恥辱。
澹台凝霜仿佛沒察覺她的僵硬,繼續道:“以前總聽宮人隱晦提起,說有賊人當著先帝的麵……欺辱過太後,臣妾那時不懂其中滋味,如今親身體會了,才曉得太後當年有多心酸。”她微微抬眼,眼底滿是淚意,“哥哥是忍無可忍,才會那般動怒,把他扔進獸窟的。”
蕭太後隻覺得心口像是被重錘砸了一下,當年的屈辱與眼前這小姑娘的哭訴重疊在一起,讓她瞬間沒了疑慮,隻剩下同病相憐的憤懣。她用力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該!那樣的畜生,就該有此下場!”
珠簾後的妖妃聽得暗暗咋舌——這皇後是真厲害,三言兩語就把蕭太後的舊傷疤揭開,還順勢將榮親王的罪名坐得死死的,既報了仇,又得了太後的憐惜,一箭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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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凝霜見她動了怒,便知目的達成,悄悄往她懷裡又蹭了蹭,聲音低低的:“太後能懂臣妾,臣妾就放心了。”
蕭太後被她蹭得心頭微漾,指尖卻忽然頓住,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如刀。她想起那日在大殿上,眼前這女子以正一品女帝的身份,逼著自己行請安禮時的冷硬模樣,心頭那點剛軟下來的憐惜瞬間消散無蹤。
“美人計用的不錯,綰華女帝。”蕭太後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刻意咬重了“綰華女帝”四個字,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澹台凝霜還想撒嬌,剛喚出一聲“太後~”,尾音便被蕭太後冰冷的眼神凍在了喉嚨裡。
“嗯?”蕭太後挑眉,語氣裡滿是譏誚,“你委身於哀家的兩個兒子,一邊承著陛下的寵,一邊勾得清胄魂不守舍,讓他們兄弟二人心裡眼裡隻有你一個,不該給哀家個解釋?”
澹台凝霜的眼神驟然一沉,方才那副溫順模樣蕩然無存。她抬手示意落霜攙扶,自己則緩緩起身,徑直走到蕭夙朝平日裡坐的龍椅旁,毫不客氣地坐了上去,甚至還學著蕭夙朝的模樣翹起了二郎腿,周身瞬間散發出屬於女帝的凜冽氣場:“太後想要朕給什麼解釋?”
蕭太後看著她這副登堂入室的姿態,氣得指尖發顫:“自然是勾得他們兄弟二人心係你一人的解釋!”
澹台凝霜忽然抬手解開束發的玉簪,烏黑的青絲如瀑布般散落在肩頭,襯得她那張臉愈發妖異。她抬眼看向蕭太後,嘴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朕與太後交過手,不是嗎?便是奪嫡那陣子。”
蕭太後瞳孔驟縮,猛地想起奪嫡期間那些層出不窮的狠辣手段——幾次將自己逼入絕境的計謀,暗中調換的兵符,甚至在圍獵時親自挽弓射向自己座駕的冷箭……那些手段絕非尋常女子能有。
“原來是你!”蕭太後失聲驚呼,“一直壓著哀家的是你,給陛下出謀劃策奪嫡的是你,甚至親自上場攪弄風雲的也是你!你一個小姑娘,何來那般狠辣的奪嫡手段?”
澹台凝霜緩緩抬眼,眼底翻湧著不屬於凡人的幽光,聲音帶著幾分森然的冷冽:“朕從來都不是康鏵的端華帝姬,朕是萬鬼妖王,澹台凝霜。”
蕭太後被這名號驚得後退半步,隨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出聲:“原來你不是人,是孤魂野鬼!”
“你才不是人!”這句話像是一根針狠狠紮進澹台凝霜心裡,她猛地拍案而起,眼底翻湧著壓抑多年的委屈與憤怒,“孤魂野鬼怎麼你了?朕是從鬼魂一步步修煉成神的!論根基,論血脈,不知道比你這汲汲營營的凡人高貴多少!”
她胸口劇烈起伏著,散落在肩頭的青絲無風自動,周身隱隱有黑霧繚繞。原來那些溫柔繾綣都是偽裝,此刻褪去所有假麵,她才是那個從萬鬼叢中殺出的妖王,帶著骨子裡的桀驁與尖銳。
珠簾後的妖妃看得心驚肉跳——這哪裡是溫室裡的嬌花,分明是頭藏著利爪的猛獸,先前的溫順不過是沒被觸到逆鱗罷了。
蕭太後被她周身的戾氣震懾,卻仍強撐著太後的體麵,冷笑道:“神?一個靠著鬼魂修煉的東西,也配稱神?”
“你!”澹台凝霜氣得指尖發顫,正要發作,卻見落霜悄悄遞來一個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重新坐回龍椅,隻是眼底的寒意更甚,“是不是神,太後很快就會知道了。”
蕭太後看著她強壓怒火的模樣,反而像是找到了她的軟肋,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笑,字字誅心:“反正不是人。”
這句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準地刺穿了澹台凝霜所有的偽裝。她猛地從龍椅上彈起來,周身的黑霧瞬間翻湧如浪,青絲狂舞間,連聲音都帶上了破防的尖銳:“你他媽滿口噴什麼糞!”
這聲帶著臟字的怒罵在殿內炸開,連珠簾後的妖妃都驚得瞳孔一縮——誰能想到,平日裡嬌俏或冷冽的女帝,竟會被激得這般失態。
而此時,養心殿外,江陌殘剛護送蕭夙朝走到廊下,就聽見殿內傳來澹台凝霜那明顯帶著哭腔的陰陽怪氣,還夾雜著幾句沒忍住的粗話。他臉色微變,連忙壓低聲音湊近轎簾:“陛下,裡頭……娘娘像是快被太後氣瘋了。”
蕭夙朝聞言,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他猛地掀開轎簾,玄色龍袍在夜風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度,大步流星地往殿內走,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沉怒:“朕不聾。”
離殿門還有幾步遠,就聽見澹台凝霜帶著哭腔的嘶吼:“我是不是人關你屁事!你個毒婦害死自己孩子還有臉說彆人!”
蕭夙朝心頭一緊,推門的力道都重了幾分。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他一眼就看見站在殿中渾身發抖的澹台凝霜,青絲散亂,眼底泛紅,哪裡還有半分女帝的威嚴,分明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而蕭太後正坐在椅上,臉上帶著幾分得色,見他進來,剛要起身行禮,就被蕭夙朝冰冷的眼神凍在了原地。
“誰讓你氣她的?”蕭夙朝的聲音冷得像數九寒冬的冰,目光死死鎖在蕭太後身上,那股子戾氣,比澹台凝霜方才的怒意還要嚇人。
澹台凝霜見他進來,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眼圈一紅,帶著哭腔喊了聲“哥哥”,聲音裡的委屈幾乎要溢出來。
蕭夙朝的心瞬間軟得一塌糊塗,哪還顧得上蕭太後,幾步衝過去將人緊緊摟進懷裡,手忙腳亂地替她順氣:“好了好了,不哭了,哥哥在呢。”
被晾在一旁的蕭太後看著這一幕,忽然覺得一陣荒謬——這九五之尊,竟真的把個“非我族類”的女子寵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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