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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跟我說那些有的沒的!他手底下的人是不是他的人?他的小導是不是他自己團隊的人?”
“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貨都有。”
“這論文是我親眼看著我學妹寫出來的,資料我審過的,引用文獻都是有據可依的還都是c刊,行啊現在名字一換成特麼g國的了,狗吃屎都比不上他們熱乎——不行了,我現在頭都氣大了,活了快三十年還是第一次碰見這種事!瘋了吧??!”
“你趕緊的,給我打聽打聽,這種事咱們業內一般怎麼辦——我告訴你,現在這事要是不好好處理,那就不是我學妹一個人的事,也不是一篇論文一個項目的事,咱都是研究文化的,這件事要是沒好好處理,那就是文化剽竊!那就是華國所有民俗人的悲哀恥辱!!給我找人!!”
啪!
李行簡的手機在餐桌上拍得清脆響亮,她掐著腰站在餐廳大力調整呼吸。
一整夜的時間,李行簡火冒三丈,她幾乎打遍了所有同門的電話,利用這些人脈去查樸尚隱的團隊信息,得到的反饋卻不儘如人意——
【師姐,你發的兩篇論文我看了,確實內容和細節雷同,但是,怎麼說呢,現在對於文化挪用的國際共識很難確定下來,而且對方文章裡也標注了具體的研究資料,還更改了相對應的研究對象,這種事……唉,沒法說啊。】
【學姐,我托我在g國上學的師弟查了,這篇論文確實已經上線了,而且看那意思,署名的作者是新人,也不是什麼大刊,影響不大,不是g國學校的內部渠道根本就查不到,估計就是湊個產出量——應該掀不起什麼浪吧?】
【小李子,你這學妹哪個學校的?論文寫得不賴啊,我們這兒有聯合國暑期實習項目,為期一年,不過報名下周一就截止了,要不你問問她有沒有興趣來唄?他大爺的,早就聽說g國這種破事多,彆慫!跟他們剛到底!】
【行簡,這種事在國際上不罕見,這你是知道的啊,到最後不過都是把控輿論的工具而已,彆生氣,你就算氣也沒辦法。】
【說句不好聽的,一個本科生的夏令營項目試稿,做的也不是重要研究,就算真被剽竊了,能怎麼辦?你想做什麼?又能得到一個什麼結果?還真懟到文化挪用上麵?要真有人用這元素設計牟利的話,咱還能辯一辯,現在,說實話真沒必要。】
【啥玩意兒?敢當偷子?李姐你等著老子這就去告訴我導,我導82歲小老頭罵人賊疼,我讓他現在搖人!】
李行簡嘴裡罵罵咧咧,把平底鍋裡煎得“滋滋”作響的雞蛋盛到盤子裡。
烤麵包機“叮!”一聲,四片焦黃的吐司“唰”地彈出來。
她將煎蛋放到吐司上,端著盤子轉身時——
看見那個坐在餐桌前一言不發的女孩,李行簡不由得長長歎了口氣。
“祈夏,先吃早飯吧。”
李行簡走到桌前坐下,“這也不是立即就能解決的事,來——吃飯重要,待會兒那你再給誌英打個電話,看看她怎麼說。”
少頃,電腦前的女孩終於有了反應,她交握抵在額頭的十指慢慢放下,露出一夜沒睡略顯憔悴的臉龐。
電腦刺眼的藍光映亮了她眼底淡淡的青黑。
屏幕上是兩篇論文的標準對比,黑紅交錯的顏色大片大片重合在一起,像瀝青馬路上潑了一瓢血紅的油漆。
“學姐,如果走舉報……你覺得可行嗎。”花祈夏嗓子微微發啞,她按了一下乾澀的眼皮,直到現在為止還不能完全接受:
她費心勞力寫出來又被pass了的小論文,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彆人的研究成果——
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長途跋涉,甚至經曆生死記錄下來的華國文化……
怎麼。
怎麼就,就一夜之間淪為一個外國的無名小卒用來炫技的玩意兒。
對一個剛剛踏入專業領域不足一年的女孩來說,花祈夏到現在還無法接受,甚至感到荒謬。
她幾乎一夜沉默。
花祈夏用半宿時間做了翻譯比對,經過李行簡同門的幫忙和鑒定——確定兩篇論文的行文結構與內容存在高度雷同。
簡單來說:
她嘔心瀝血記錄的南疆紮經染色文化,現在,變成了g國某地區“曆史悠久”的獨特紡織工藝。
聽見花祈夏說“舉報”,李行簡並沒有即刻表示支持,她甚至歎了口氣,不知道是在心疼學妹的想法簡單,還是對現實的無奈無力——
李行簡放下叉子,神情不比花祈夏好看,她直視著女孩的眼睛:“祈夏你聽我說,第一,沒有明確證據顯示這是剽竊或文化挪用,這是關鍵所在,在這方麵的定性是一個非常非常難的問題。”
“第二,即使是,那麼接下來我們應該先針對他抄襲你的論文,還是聚焦文化剽竊本身呢?”
花祈夏無言以對:“我們……”
“現在對方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g國小導,論文掛的也是個不知名的二流期刊,這不是什麼國際大牌的ip維權,隻是一個小論文——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們也不能證明這件事就和樸尚隱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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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祈夏按在觸摸板上的手指漸漸泛白,以至於屏幕上的鼠標都小幅度地顫抖起來,使整個頁麵顯現出一種不穩定的跳幀感。
“可那是他團隊的人,我的論文發到了他的郵箱裡,是他負責審核的!”
花祈夏用力咽了咽喉嚨,深吸一口氣垂頭握緊手指,勉強勒止聲音。
她不希望自己現在表現出情緒失控的一麵。
因為在這一刻,花祈夏隱隱有了一種預感,這件事比她想象得更棘手更複雜,如果她現在就失控的話,將來很可能會被情緒裹挾而崩潰。
李行簡清楚地給她言明困難“祈夏,我朋友的回複你也都聽到了,就算他抄了,又能怎麼樣?”
她字字誅心:“你找誰申訴?誰來負責處置這些人?然後怎麼辦?告他?以什麼名義向哪個機構?國內的還是國際的……學妹,我必須告訴你,如果較真的話,很難。”
兩個字像千斤重的秤砣被壓在了花祈夏的心臟上:“較真?”
李行簡猶豫一瞬,沉聲說:“而且最可能出現的結果,就是沒有結果。”
“難道就忍氣吞聲算了嗎?”
花祈夏竟然被一夜壘起的困境逼得想笑:“我才把論文發過去不到一周時間,他,他們怎麼就能……”
“這種事……”
李行簡是在界內混過幾年的,她經驗比花祈夏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