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院樓出來時,已是傍晚。
時歲慢吞吞地下台階。
按照往常,她可能想方設法就要逃之夭夭,但今天不行,宋婕交代她的事情還沒有完成。
時歲心中默默歎口氣,找了個借口讓室友先走,自己又獨自繞回了後門。
下課高峰期已過,後門隻偶爾才有三兩的人影。
時歲走進院門,站在高高的綠植後麵,四處探頭。
直到她被人一隻手從身後攬住腰,小臂骨節分明,隱有筋絡蔓延,牢牢將她掌控。
他彎頸,薄薄的氣息噴灑在耳後。
時歲眼睫一顫。
壓低聲音:“還在外邊,你鬆手。”
“沒人看見。”他無所謂地說。
時歲避開他的呼吸,眼神還在張望,全身高度緊張。
“但有監控。”
“不喜歡麼。”
“……”時歲去掰他的手指,“誰會喜歡這樣?!”
“是嗎。”
“我以為,”晏聽禮在她耳邊笑了一聲:“你就喜歡這種偷偷摸摸的感覺。”
“……”
這時,不遠處旋轉樓梯傳來腳步聲,隻要再拐個彎,就能看見他們。
她沒有勇氣去賭他們不認識晏聽禮。
“真的有人來了!”時歲急得推他,“快放開我。”
晏聽禮神情不耐煩地蹙眉。手剛鬆,時歲便趁機跑到一邊,撫了下耳邊碎發,神情自然像是隨機路過的路人。
來人果真和晏聽禮相熟,還專門打了招呼。
時歲腿邁飛快,越走越遠。
晏聽禮眯了下眼睛。
背後視線針一樣紮人,她便有些怕。停頓下來,在原地碾著腳尖,要動不動地模樣。
“師兄?”對麵學弟感覺到晏聽禮的心不在焉,有些踟躕。他原本就是想多套套近乎,以後好抱大腿。
“還有事?”
“沒,沒什麼事。”
晏聽禮不再說話,神情裡的懶怠意味已經很明顯。
沒人再自討沒趣:“…那我先走了,再見師兄。”
晏聽禮的腳步再次靠近。
時歲的心都懸到了一起,生怕他又做出什麼出格行為。
“我還沒和你在公共場合接吻的興趣。”
晏聽禮擦著她的肩膀走過時,留下句不陰不陽的話。
他進了電梯。
時歲被陰陽一頓,氣不過,落後一米跟上:“那你有本事以後都彆親我。”
“叮”一聲,到了負一層車庫。
剛站穩時歲就被拉著手腕,拽進了車後座。停車場幾乎沒人,學生有車的本就少,能把車開進學院樓的就更少了。
“我沒本事。”
“?”時歲還沒反應過來。
晏聽禮就壓住她後腦,唇齒碾磨在她側頸一塊肉。
時歲吃疼地“嘶”了一聲。
如果沒記錯,他前天晚上也在這咬了一口,印子還沒消。
“晏聽禮你彆咬了你是狗嗎!”
“好。”
“好什麼?”時歲去掐他手臂。怎麼不鬆口啊!
“做狗。”晏聽禮又吮又舔,酥酥麻麻的,時歲全身過電一樣,聽見他說的,又懵一瞬。
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他能沒下限到這種地步。
“你有病,你變態。”她罵。
脖頸那一塊肌膚被他摩挲,被她罵著,他還愉悅地笑了起來。
他油鹽不進,時歲乾脆閉上眼裝死。
頃刻,他手抄著她腰坐直,很突然地,貼耳問了一句:“我那個戴眼鏡的室友,碰到你了嗎?”
“沒有。”時歲以為他又在吃沒有邊際的醋,“不是被你拉住了嗎?”
“我知道啊。”
他在她臉頰親吻一下,像是嘉獎。
時歲滿頭霧水,直到聽見晏聽禮雲淡風輕說出下一句:“記錯了,其實他今天沒戴眼鏡。”
好幾秒。
她終於緩緩明白了晏聽禮的意思,背後陡然升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他在試探她,有沒有看清楚彆的異性的臉。
至於為什麼要問這個室友,她不清楚。
“今天我很高興。”
時歲:“…啊?”
她時常不能理解晏聽禮的腦回路。
“過來這邊,是找我?”他玩起她耳邊的一縷頭發。
“我是來上課的。”時歲本想解釋不是專門過來找他,但想起宋婕交代的事情,轉了話風,“但我確實也想找你。”
晏聽禮給她的反應是從後,側臉和她相貼,蹭了下。
在學校和他的每一刻親昵,都讓時歲有種無所適從感,哪怕是在車裡。
她微微挪開臉,終於說出打了很久的腹稿:“你昨天到底去哪了,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時歲從不主動問他的動向。
晏聽禮默了片刻。
突然道:“是誰讓你問的?”
時歲心猛跳一下,幾乎以為他有讀心術。
“周栩妍?”晏聽禮語調冷淡,“她想打聽什麼。”
“沒啊,她沒問!”
晏聽禮壓著眼皮,看她。
見他隻是例行詢問,時歲底氣重歸,提高聲音:“我難道不能問你去做什麼了嗎?”
晏聽禮這次沉默的時間比之前更久了一些。
時歲心中正七上八下,突然,她的臉頰又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像是一片繾綣的羽毛。
時歲眼睫動一下:“…為什麼又親我。”
“紀念。”
“紀念什麼?”
“第一次被你管。”
時歲低下頭嘟囔:“你很喜歡被管嗎?”
他慢悠悠地笑:“這得看誰管。”
時歲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好半晌,她才壓抑住這種奇怪的感覺。轉移話題:“所以你去做什麼了。”
他今天顯得格外有耐心,樂意參與這種無聊的對話。
“我回了晏家。”他說,“和他們吃了飯。”
“哦,”時歲道,“這個我知道。”
“同席的還有蘇教授一家,包括蘇涵,”晏聽禮停了下,“這個也知道?”
時歲很想裝傻說不知道,可惜不擅長撒謊的人連裝也裝不會,隻能訥訥道:“聽你打電話說過。”
“你偷聽我打電話?”晏聽禮聲音微微上揚,含著不可言喻的意味。
“才沒有偷聽。”時歲為自己正名,“是不小心聽到。”
“嗯,不小心。”
“就是不小心,”時歲臉越來越燙,“你彆親我了。”他邊說邊親。像是吸貓一樣,貼著她臉頰親。
“我不會和蘇涵有什麼關係。”晏聽禮突然在她的耳邊說。
字字清晰,這曖昧更甚床第之間。
車廂內溫度越來越高。
明明她問的並不是蘇涵,但事態的發展還是這麼不可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