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張雪蘭回了句。說完停頓幾秒鐘,又摸摸鼻頭乾笑幾聲,補充道,“最多還有個你莊叔叔的侄兒。那男孩子之前一直在意大利那邊念書,剛學成歸來……”
知母莫若女,錢多多一秒就猜到她媽在打什麼算盤,好笑道:“說了見完這一個就不再讓我相親,這麼快就反悔?”
“誰說的!”張雪蘭幾十歲的人了,覺得自己如果出爾反爾,麵子確實掛不住,隻好改口,“明天晚上我跟你爸去,晚餐你自己解決吧。”說完,扶額長歎一聲,起身離去。
進廚房把切好的秋月梨燉進砂鍋,張雪蘭坐回沙發打視頻,大倒苦水。
“她孫姨,唉我跟你說,今天多多已經跟你介紹的那個男孩兒見過麵了,她又不喜歡!這丫頭,真是要急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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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水區四環外郊,中國人民解放軍駐南城某旅。
夜幕下,老遠就能看見樹立在辦公樓正上方的紅色燈牌字:聽黨指揮,能打勝仗,作風優良。大門外的崗亭內端立著一道身影,臉色冷肅,身姿筆挺,著冬季迷彩作訓服,持槍戒備。
這會兒已將近夜裡十點,辦公大樓依舊燈火通明。
空間太安靜,軍靴踏在地麵的聲音尤為清晰,從一樓步梯入口直朝三樓儘頭的辦公室而去。
“剛去宿舍沒見到你人,一猜就知道你在這兒。”說話的青年三十歲上下,冬季軍裝常服外麵還套了件軍大衣,保暖做得相當到位。
話音落地,裡麵的人卻像是沒聽見,一片死寂中,隻有鍵盤被飛速敲擊的聲音。
宋青峰像是對這種場景已經習以為常,無奈地挑挑眉,直接走進去,伸手在那張辦公桌上扣了幾下,噠噠噠。
“報、告!”
“什麼事。”陸齊銘乾著自己的事,眼皮都沒抬一下。
“喲,原來你知道我來了呀。”宋青峰腰身一歪,直接半坐上陸齊銘的辦公桌上,“還以為陸隊一進入工作狀態,就自動把外麵的世界給屏蔽了呢。”
陸齊銘注意力都在麵前的模型上,重新調數據。屏幕映亮冷峻深邃的眉眼,寒光躍影。
宋青峰見狀,探頭往底下的電腦屏幕看了眼,瞬間整個人都驚了:“我去,老陸,你他媽是神啊?任務才下來幾天,你就把這玩意兒都搞出來了?”
“隻是初稿。”陸齊銘說,“要調整的地方還有很多。”
宋青峰佩服到五體投地,豎起大拇指:“不愧是京軍大的全科第一。果然首戰用你,用你必勝。”
陸齊銘問:“你找我什麼事?”
“王思琪跟我說,陸隊長您今天打球打到晚上七點半,去食堂的時候隻撿著倆饅頭。喏,不用太感動。”宋青峰說著,隨手把拎著的一個保溫飯盒丟陸齊銘跟前。
陸齊銘抽空看過去一眼:“這是什麼?”
“這周我值班回不了家,我媳婦怕我餓著了,給我揉了點兒愛心飯團子。”宋青峰叩開飯盒蓋子,取出一個一口塞嘴裡,含糊不清地道,“來,一起吃,彆跟兄弟客氣。”
陸齊銘:“你自己吃,我宿舍裡還有泡麵。”
宋青峰捏起嗓子:“怎麼了好哥哥,知道是你弟妹做的,還不好意思吃?這就是獨屬於單身漢的嬌羞嗎?”
陸齊銘瞥他,眼風夾雜冷刀。
宋青峰是陸齊銘的學弟。他性格跳脫,平時插科打諢沒個正經,是整個特戰隊裡的開心果。
陪著自家隊長加了會兒班,宋青峰忽然想起什麼,拿胳膊肘碰了碰陸齊銘。
宋青峰:“欸老陸。”
“嗯。”
“聽說你下午那會兒相親去了?怎麼樣啊?”
陸齊銘敲鍵盤的手指停頓了下,眸色微沉,很快又恢複如常,繼續。
陸齊銘:“你聽誰說的。”
宋青峰乾笑兩聲,胳膊一勾攬住陸齊銘的肩,“這你就不用知道了。你隻用知道,作為咱們的鎮隊之寶,你陸隊的終身大事可是深深牽動著每一位同誌的心,就連肖老總前幾天都在說,‘那個陸齊銘啊,怎麼還沒女朋友?’。”
陸齊銘信他個鬼,根本無動於衷:“隻有你才這麼嘴閒。”
“真的!不信你問楊哥他們!好多人都聽見了!”宋青峰一副要賭咒發誓的架勢,完了話鋒一轉,火速回歸到正題,“那今天下午你見的這姑娘,到底怎麼樣啊?”
聞言,陸齊銘腦海中無意識便浮現出一個畫麵。
初冬,午後,陽光燦爛,空氣裡彌漫著甜蜜的奶油香味。
姑娘走進五顏六色的甜品店,濃密的卷發下,臉蛋小巧柔白,是他家鄉初雪才有的顏色。
她坐在他對麵吃蛋糕,吃相文雅,知書達理,麵上始終漾著一抹柔美又淺淡的笑意。
偶爾有奶油沾到唇邊,她會像隻小動物,下意識伸出舌尖舔一舔……
冬季的夜晚,氣溫比白天更低,陸齊銘卻無端感到有些口乾舌燥。
他扯了下軍裝領口,垂眸,端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水。
“你問什麼怎麼樣?”陸齊銘平靜地問。
宋青峰:“一是那姑娘本人怎麼樣,還有你相親結果怎麼樣啊。”
“她很好。”
“那非常可以啊!”
“就是太好了,看不上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