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錫九心裡暗讚:江大哥今日竟懂得“隔牆有耳”四個字,倒也難得。
他麵上卻不顯,隻微一點頭:“江大哥說得是。
譚兄,咱們一道去,人多耳靈,說不定還能撿個漏。”
譚笑正拿袖口蹭掉指尖的糕點屑,聞言挑眉:“漏不指望,彆又踩進彆人布的迷魂陣就成。”
劉師傅將那對銅鏡重新裹進錦帕,鎖入一隻烏木小匣,匣口“哢噠”一聲,像給秘密上了閂。
臨出門前,他忽地回頭,目光越過眾人,直落到張錫九身上:“小九,大會散了之後,你來我鑒寶處後堂。
——有件事,隻能給你一個人聽。”
張錫九抱拳:“晚輩記下了。”
旺京客棧外。
劉師傅的馬車停在石階下,車轅上懸著一盞小小的青釉氣死風燈,燈罩外墨筆寫著一個“劉”字,被風吹得若隱若現。
他踩蹬上車,回身衝眾人擺了擺手:“國子監還有幾位老學究等我下棋,我先去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鞭梢一響,馬車碾過青石板,軲轆聲漸行漸遠。
剩下三人也各自登車。
車夫是個精瘦的中年漢子,見他們上來,咧嘴一笑:“三位爺,是去鑒寶大會?
今天可熱鬨,聽說連宮裡退下來的老供奉都露麵了。”
江天飛掀簾坐定,扇子敲了敲車框:“那就勞駕快馬加鞭。咱們去遲了,怕隻剩彆人挑剩下的故事聽。”
馬蹄聲碎,車廂輕晃。
張錫九靠窗而坐,指尖在烏木匣邊緣無聲地敲——咚、咚、咚,與心跳同頻。
他側頭看向窗外:長街燈火如流,照得每個人的臉上都似藏了半幅謎麵。
譚笑忽然低聲:“小九,劉師傅最後那句話,你覺不覺得……像故意給咱們留的後手?”
張錫九沒回頭,隻輕輕“嗯”了一聲,聲音散在夜色裡:“也許,他早算準今晚的局裡,不止我們一雙眼睛盯著這五枚鏡子。”
江天飛聞言,折扇一收,眸色微沉:“那就看誰先落子。”
馬蹄聲在石板街上敲出輕快的鼓點。
車廂裡,譚笑掀開簾角,看見遠處國子監的飛簷在燈火裡挑出一抹金邊,忍不住興奮:“小九兄,咱們三人一道,先去瞧瞧你那麵青銅鏡到底能奪個什麼名次!
萬一拔了頭籌,今晚我做東,把金陵最貴的醉蟹包圓!”
張錫九笑笑,轉頭對跟在馬車旁的黑風低聲吩咐:“黑風,你回客棧守著。
若有人打聽銅鏡下落,一概說‘不知’。
另外——”
他指尖在袖中輕輕一彈,一片薄如柳葉的銅鑰匙滑進黑風掌心,“我房梁左數第三根,匣子裡還有拓片,替我看好。”
黑風將鑰匙攏進袖中,像收刀入鞘,隻點頭:“屬下明白。”
馬蹄聲碎,人影已沒入燈火。
……
國子監鑒寶省城展堂外,兩盞大紅絹燈高懸,燈下人潮如川。
藍宏生早候在台階上,一見三人,遠遠便揚手,笑得牙豁子都亮:“小九!江兄!譚笑!快些快些——”
他幾步迎下,嗓音壓不住喜:“咱們的青銅鏡,奪了‘天工首獎’!
一會兒十件魁首要齊擺主席台,由三位退宮老供奉當眾品評,你們可算趕上最風光的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