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掌心貼棺,心魂緩緩沉進去——
“哢噠。”
一聲極輕的機括回應。
張錫九嘴角微挑:“藏得倒深。”
指尖順著凹凸遊走,摸到龍眼處一塊微凸的鱗。
輕輕一按——
石棺蓋發出低沉的摩擦聲,像老人咳嗽,緩緩滑開。
棺中並無骨骸,隻靜靜躺著兩樣東西:一柄通體鎏金的手杖,頂端雕著張口的螭龍;
手杖下壓一隻銀絹包裹,邊角滲出暗褐,像乾了很久的血跡。
張錫九先把金杖輕輕挪到一旁,低聲道:“冒犯了。”
銀絹入手冰涼。
他解開活結,露出一張折疊得極薄的血書。
紙色暗沉,字跡卻倔強地刺目——
……龍闕既覆,血債當償……
……若見此卷,即啟天鑰……
隻來得及掃到這兩句,張錫九臉色已變。
洞頂忽然落下細沙,像催命的沙漏。
“果然看不得。”他自嘲一笑,把血書折成掌心大小,塞進內襟,貼胸藏好。
金杖歸位,指尖再點龍眼。
“哢噠。”
棺蓋合攏,嚴絲合縫,仿佛從未開啟。
張錫九長吐一口氣,火光在他眸裡跳動。
“康王?寶藏?”他輕聲嗤笑,“真正要命的,怕才剛剛開始。”
他轉身,靴跟踏過滿地金輝,背影很快被黑暗吞沒。
石棺“哢噠”一聲合攏,像巨獸闔上獠牙。
張錫九剛把最後一粒浮沙拂平,洞道儘頭就亮起一片燈火。
康王爺披著玄狐大氅,在一隊親兵簇擁下踏金而來,衣擺掃過元寶,發出細碎的叮當。
康王環視四周,眼底映著金波,語氣卻沉穩:“張卿,孤一路走來,血腥味還未散。
此地……果真凶險?”
張錫九拱手,側身擋住石棺:“回王爺,機關已破,餘者不足為懼。
隻是——”
“隻是什麼?”康王抬手,示意親兵止步,自己踱到一樽鎏金巨鼎前,指尖輕彈,嗡鳴作響,“孤看這洞中物什,若要一次運回,怕是要動用半個京營。
山高路遠,難免走漏風聲。”
張錫九垂眸:“王爺所言極是。
臣方才也在犯難:若大張旗鼓,恐引綠林窺伺;若悄無聲息,又難保萬全。”
康王笑了,眼角細紋如刀刻:“所以——先挑要緊的。”
他隨手從寶堆裡拈起一枚巴掌大的蟠龍玉璽,對光一照,龍鱗畢現:“此物若呈給皇上,可比十萬兩雪花銀。
其餘笨重家夥,留待後日。”
張錫九微一欠身,聲音壓得極低:“王爺,臣適才探得,棺中或有……更易攜帶之物。但機關連環,一旦硬啟,恐玉石俱焚。”
康王眯眼,似笑非笑:“孤信得過張卿的手段。
隻是——”他湊近兩步,用隻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續道,“若真有什麼‘鎮國之鑰’,最好彆讓第三隻眼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