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十扣九不開，詩卷如雪落高台。長安米貴非虛語，一行墨跡定興衰。
一、行卷風起：長安城的數據洪流
貞元三年的長安城，春寒料峭中裹著墨香。平康坊的青石板路上，布衣舉子們懷揣詩卷疾行，他們的影子被晨曦拉得細長，恍如一條條數據流奔向各個節點。白居易攥緊袖中詩稿，抬頭望見顧況府邸的銅門環在風中輕晃——這門環即將成為他人生最重要的"點讚按鈕"。
《唐摭言》記載的"行卷"製度，實為古代最精密的人際算法：舉子們將詩文投獻名流，如同今日用戶向平台上傳內容；權貴們的評語則是"推薦權重"，直接決定能否進入殿試的"流量池"。長安城裡流傳的《行卷十要》，教導舉子如何"標題驚目用典合時結句留鉤"，簡直堪比現代的新媒體寫作指南。
顧況展開詩卷時，指尖掃過"白居易"三字，笑道："長安米貴，居大不易。"這聲調侃，恰似算法對新人賬號的初始評級。但當他讀到"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瞳孔驟然收縮——這兩句詩像精準的標簽組合，既符合盛唐氣象的"主流價值觀"，又暗藏草根逆襲的"用戶痛點"。於是數據畫像瞬間改寫，一句"有才如此，居亦易矣"的評語，將白居易推上流量風口。
隱喻：現代社交平台上，素人博主憑一條爆款視頻逆襲，與白居易借一句詩破局同理，皆是算法篩選機製下的幸存者。
二、數據博弈：詩卷裡的暗戰玄機
朱雀大街的酒肆裡，舉子們交換著行卷心得。"王兄可知？李侍郎最愛《子虛賦》體例，投卷時需夾三處生僻典故。張賢弟有所不知，楊禦史新喪愛女，投以悼亡詩最易得薦。"這些竊竊私語，與今日研究平台算法的"養號攻略"何其相似？《酉陽雜俎》記載某舉子攜三十卷詩稿，按不同權貴喜好分裝，堪稱古代"精準投放"的典範。
更有甚者如元稹，在《鶯鶯傳》中自曝曾偽造"先賢批注"：將杜詩偽托韓愈評點，借名人效應提升內容權重。這讓我想起《世說新語》中支遁買山的故事——名士為抬高身價，先讓徒弟四處傳揚其事跡，恰似現代營銷號的"造勢預熱"。最精妙的莫過於李商隱，他的《無題》詩如加密信息，既能讓牛黨讀出忠君之思，又讓李黨窺見革新之誌，像極了同時討好多個用戶群體的"泛內容策略"。
然則算法終有漏洞。晚唐舉子溫庭筠，每次行卷必換筆跡風格，時人謂之"溫八叉"，因其叉手八次可成八韻。這"多賬號矩陣"戰術，本為規避"內容同質化"風險，卻因觸犯"一人一策"的潛規則，最終被係統標記為"異常賬號"，終身困守"流量池"邊緣。
隱喻：如今網紅孵化公司批量打造人設賬號，與溫庭筠的多重筆跡策略異曲同工，皆在算法規則邊緣試探。
三、破局者說：在算法圍城中鑿光
暮色中的樂遊原上，李商隱將新作《錦瑟》投入火盆。跳動的火苗映出他嘴角苦笑："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這兩句詩，像用隱喻搭建的防火牆，既保護核心數據，又吸引同頻讀者。《文心雕龍》雲："隱也者，文外之重旨者也"，這種"加密社交"的智慧，今日在匿名論壇、私域社群中依然延續。
忽有快馬馳來，送來杜牧的新詩《阿房宮賦》。李商隱展卷讀至"戍卒叫，函穀舉，楚人一炬，可憐焦土"，突然頓悟：當年杜牧憑此賦震動文壇，不正是抓住"借古諷今"的流量密碼？但更值得玩味的是崔玨的《哭李商隱》："虛負淩雲萬丈才，一生襟抱未曾開"，這哭的何止是人，更是被算法困住的真性情。
晨鐘響起時，李商隱在灰燼中扒出一角殘箋，依稀可見"春蠶到死絲方儘"的字樣。這讓我想起鄭板橋的"亂石鋪街體"——在算法規定的楷書模板裡，故意摻入幾分狂草筆意。正如《菜根譚》所言："文章做到極處，無有他奇，隻是恰好"，真正的智者，既能參透數據法則，又能守住那寸"恰好"的本真。
隱喻：當代創作者在短視頻裡藏文化彩蛋，在直播中夾帶私貨，恰似李商隱以晦澀詩風對抗算法，於夾縫中傳遞真心。
本章以唐代行卷製為鏡，揭示算法社交的古老基因：人類始終在量化與被量化間尋求平衡。下章將借《紅樓夢》王熙鳳理家故事，解析關係網絡中的畫像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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