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清晨,袁寶比往常醒得都早。
四合院的玻璃窗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花,她用手指在上麵畫了個笑臉,嗬出的熱氣立刻在玻璃上形成一小片白霧。
東廂房的暖氣燒得正旺,袁寶把腳伸進毛線襪裡時,聽見院子裡已經有人走動的聲音。
"寶啊,起來了嗎?"袁媽輕輕敲了敲房門,"你舅媽已經開始做早飯了。"
"起了起了!"袁寶麻利地套上那件大紅色的棉襖——這是袁媽特意為她過年縫製的,領口和袖口都滾了一圈白色的兔毛。
她對著鏡子把頭發紮成了高馬尾。
院子門口,舅舅正看著那輛19座中巴車。
這輛車是陳大佬特意給他們安排的,作為他們一家過年來京市旅遊的專用車,還幫忙請了專業的導遊。
袁寶拿出向導之前就規劃好的路線圖:天安門廣場—故宮—中午在王府井吃飯—下午頤和園。
讓小山給大家再念一遍。
“咱們這是托了寶丫頭的福啊!”外公披著軍大衣從正房走出來,手裡還端著個冒著熱氣的搪瓷缸子
小山念完以後,著急的問:"寶姐,今天真能看見天安門嗎?我們班王小軍說他去年暑假去過,還說城樓上那顆大紅星有臉盆那麼大!"
"當然能,而且咱們還要去故宮呢。"袁寶蹲下身幫表弟把拉鏈拉好,
"你記得帶上你那本《中華上下五千年》,咱們可以對著書找找太和殿在哪。"
早飯是熱騰騰的豆漿和舅媽烙的蔥花餅。
一大家子人擠在堂屋的大圓桌旁,袁寶注意到外婆特意給每個人碗裡都臥了個荷包蛋。
"媽,您彆忙活了,快坐下吃吧。"袁媽接過外婆手裡的筷子。
"我這不是高興嘛,"外婆眼角堆起笑紋,"咱們這一大家子能在北京過年,還住這麼好的四合院,擱以前想都不敢想。"
袁爸咬了口蔥花餅,轉頭問袁寶:"車上的座位都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就咱這一家子人,那還不簡單。"
吃完早飯,八點整,中巴車緩緩駛出胡同。
袁寶坐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掠過的灰牆灰瓦漸漸變成了高樓大廈。
90年代的京市,自行車流依舊壯觀,但已經開始有不少黃色"麵的"穿梭其中。
路邊偶爾能看見賣冰糖葫蘆的小販,紅彤彤的山楂裹著晶瑩的糖衣,在冬日陽光下閃閃發亮。
"看!天安門!"萍萍突然指著前方叫道。
袁寶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儘管之前來京市已經來看過,再次見到的那一刻,她還是感到一陣感慨。
那金黃的琉璃瓦,朱紅的城牆,還有正中懸掛的巨像,在湛藍的天空下顯得格外莊嚴。
中巴車在廣場東側停下。
一下車,小山就像顆小炮彈似的往前衝,被舅舅一把拽住後領:"慢點兒!這兒人多,彆跑散了!"
二月的北京寒風刺骨,但廣場上依舊人頭攢動。
有扛著紅旗的旅遊團,有推著嬰兒車的小夫妻,還有不少像他們這樣一大家子出來玩的。
袁寶看見幾個穿著軍大衣的外國人正舉著那種大塊頭的攝像機在拍攝。
"來,咱們先合個影。"袁爸從背包裡取出相機,招呼大家站好。
袁寶站在外公外婆中間,感覺到外婆的手緊緊握著自己的。
外公挺直了腰板,軍大衣的銅紐扣擦得鋥亮。
快門按下的瞬間,一陣風吹亂了袁寶的劉海,但她笑得格外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