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之濱的礁石群在暴風雨中發出嗚咽般的哀鳴,千萬年海浪衝刷出的蜂窩狀孔洞中滲出暗紅色的液體。鹹澀水汽裹挾著濃重的血腥味漫過由上古凶獸骸骨壘成的祭壇,那些被海水打磨得發亮的骨殖表麵,隱約可見細密的符文在流轉。神農赤腳踏在鑲嵌著鮫人鱗片的青灰色台階上,鋒利的牡蠣殼劃破他腳底的皮膚,滲出的血珠卻在觸及祭壇瞬間蒸騰成猩紅霧氣,霧氣中浮現出微縮的洪荒地貌圖。
他仰頭望著聖火中搖曳的青蓮花苞,那抹混沌青光映得他瞳孔裡遊走著細小的金色符文——這些符文與昨夜夢中見過的那些會蠕動的文字如出一轍,每當他想看清時,那些文字就會化作小蛇鑽入識海深處。祭壇四周散落的龜甲突然無風自動,上麵用朱砂繪製的卦象正在緩慢扭曲變形。
"哢嚓"一聲脆響。
神農折斷的幽冥草莖中滲出墨綠色汁液,那液體順著千年龜甲的裂紋蜿蜒流淌,在甲殼表麵形成詭異的樹狀紋路。當他將草莖含入口中時,汁液滴入喉管的瞬間,胸腔裡迸發出黃鐘大呂般的轟鳴。祭壇四周散落的獸骨突然懸浮而起,在虛空中拚湊成巨大的遠古凶獸顱骨形狀,那空洞的眼窩裡跳動著幽藍色的火焰。
七竅湧出的黑血滴在胸前腐爛的皮肉上,傷口深處鑽出無數透明的蛆蟲。那些蟲豸背甲上竟都烙著微縮的周天星鬥陣圖,每隻蟲豸爬過的位置,血肉就會異變成半透明的晶體狀物質。神農踉蹌著撲向熊熊燃燒的聖火,腐爛的右手插入火焰的刹那,青蓮的花瓣突然層層剝落,露出核心處跳動的心臟狀物體。
火焰化作的鳳凰虛影掠過他殘缺的耳廓,羽翼掃過的位置浮現出女媧捏土造人的古老場景——隻是那黃土中混雜著銀灰色的奇異碎屑,女媧指尖滲出的不是甘霖玉露,而是粘稠如漿的混沌能量。那些能量滴落在初生的人族身上時,被沾染的皮膚立刻浮現出與祭壇獸骨相同的符文。
劇痛讓神農跪倒在地,他撕開胸口的腐肉,暴露出正在詭異跳動的心臟。纏繞心臟的血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木化,翠綠的幼苗從心室破土而出時,葉片上流轉的符文與三百裡外巫族血池底部的鎖鏈紋路完全一致。幼苗根係突然暴長,尖銳的根須刺穿他的肋骨深深紮入祭壇,整座獸骨祭壇竟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那些被根係穿透的骨殖表麵滲出暗紅色的血珠。
"原來你早被汙染了。"神農嘔著黑血低笑,指尖撫過幼苗嫩綠的葉片。葉片背麵浮現的倒影裡,紫霄宮的琉璃屋簷下垂落著半截鳳凰尾羽——那分明是元鳳隕落時被斬斷的本命翎毛,羽毛根部還粘連著金色的神血。幼苗突然劇烈震顫,根係從祭壇深處帶出的碎骨中,夾雜著半片寒光凜冽的奇異金屬殘片,那光滑如鏡的表麵蝕刻著兩個古怪的符號。
當聖火徹底蛻變為青金色的刹那,東海突然掀起滔天巨浪。反常的是,這些浪濤竟逆向朝著深海奔湧,露出海底森白的遠古戰場遺跡。鹹濕的水霧在空中凝成女媧的虛影,她手中捧著的黃土簌簌掉落,那些散落的土粒竟化作微型混沌獸潮,在祭壇表麵奔走嘶吼。神農想要呼喊,喉管卻突然鑽出嫩綠的藤蔓,藤尖綻放的花苞裡傳出鴻鈞道祖縹緲的聲音:"人族的薪火,終將焚儘自身。"
青金色的火苗如蛇信般舔舐著幼苗嫩葉,灼燒的瞬間,神農的心臟驟然停滯。三息死寂之中,他的神魂被拖入一片陌生幻境——雪白的牆壁上懸掛著奇異器具,冰冷的玉片貼附胸膛,絲線蔓延至一方漆黑的方匣,其上閃爍的波紋竟與東海浪潮的起伏分毫不差。當心跳複蘇的悶響如擂鼓般震蕩耳膜時,幼苗根係猛然刺穿他的脊背,紮入虛無,在不可視的維度中纏繞住紫霄宮梁柱上懸掛的因果紅丸。那紅丸表麵裂紋密布,每一道縫隙裡都滲出暗金色的液體,滴落時化作細小的符文消散於虛空。
祭壇四周,跪拜的人族齊聲吟誦古老禱詞,聲浪如潮,可他們的瞳孔裡映照的並非神農的身影,而是陳東耳踏碎時空長河而來的模糊影像。聖火核心處的混沌青蓮驟然迸裂,碎片飛濺,其中一片花瓣悄然飄向東海深處——狐族老祖的九重幻陣正在那裡吞吐元鳳殘魂的氣息,陣法核心懸浮著一枚青銅鈴鐺,表麵刻滿鳥篆,每當海浪湧動,鈴鐺便無聲震顫,仿佛在呼喚某個沉睡的存在。
浪濤聲中,某種細微的機械嗡鳴若隱若現,神農布滿血絲的眼瞳猛然睜大。他終於辨明那聲音的源頭——竟是整個洪荒大陸的地脈深處傳來的齒輪咬合之音,沉悶而規律,與帝江骨翼下顯露的精密結構運轉聲如出一轍。他沾滿腐肉的手掌按在幼苗葉片上,葉脈間流淌的金色液體忽而閃爍,映照出巫族血池底部那截盤古指骨的虛影。指骨末端纏繞著幾縷灰白色的奇異絲線,每一根絲線都延伸至虛空深處,連接著未知的維度。
海底戰場的遺跡驟然亮起血光,沉寂千年的兵器殘骸震顫著重組,鏽跡剝落後,露出其下刻滿古老符文的精鋼質地。一柄斷劍自深海激射而出,釘入祭壇中央,劍格處鑲嵌的玉石驟然映照出紫霄宮偏殿的景象——鴻鈞道祖手持銀壺,將某種泛著冷光的液體注入懸浮的盤古精血之中。那精血翻湧間,竟隱約浮現出一張模糊的人臉,嘴唇蠕動,似在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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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巫族血池深處,沉寂已久的盤古指骨突然震顫,骨縫間滲出的不再是猩紅血液,而是某種銀灰色的粘稠物質。十二祖巫殿的壁畫無端剝落,露出下層刻畫的詭異圖案——無數齒輪咬合的機械結構,中央懸浮著一顆被鎖鏈束縛的心臟,心臟表麵刻著與陳東耳手中骨鐲殘片上一模一樣的符文。
後土殘破的衣袖在風中獵獵作響,她白骨裸露的右臂上,齒輪紋路蔓延至肩胛,每一次轉動都伴隨著細微的靈力波動。陳東耳凝視著掌心骨鐲殘片,其上刻痕愈發清晰,仿佛某種被刻意封存的記憶正試圖衝破桎梏。
東海深處,狐族老祖的紅衣在暗流中翻飛,她指尖輕撫青銅鈴鐺,鈴身鳥篆逐一亮起。元鳳殘魂的氣息被陣法牽引,化作赤金色的絲線,纏繞向鈴鐺內部。忽然,鈴鐺無聲自鳴,一道虛幻的鳳凰虛影振翅而出,卻在展翅的瞬間被某種無形之力撕碎,殘魂碎片墜入深海,化作點點螢火,照亮了海底一座沉沒已久的青銅巨門。
門縫間滲出暗紫色的霧氣,霧氣中隱約可見無數細小的齒輪虛影,與地脈深處的機械嗡鳴遙相呼應。陳東耳識海中的混沌青蓮猛然震顫,蓮心青光暴漲,映照出門上刻畫的古老星圖——那並非洪荒星辰,而是某種更為遙遠的、不屬於此界的星空。
紫霄宮偏殿,鴻鈞道祖手中的銀壺傾倒完畢,盤古精血徹底化作銀灰色,懸浮於半空,緩緩凝聚成一顆金屬質地的心臟。心臟跳動的刹那,整座紫霄宮梁柱上的因果紅丸齊齊崩裂,紅霧彌漫間,無數鎖鏈自虛空探出,纏繞向洪荒各處。
陳東耳猛然抬頭,隻見天穹之上,一道漆黑的裂縫緩緩撕開,裂縫深處,隱約可見齒輪轉動的巨大陰影。後土殘破的唇角溢出一絲鮮血,她低聲道:"第三次了……他們仍在觀測。"
海浪驟然靜止,東海深處,青銅巨門無聲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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