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蹄踏過荒原，維克多俯身從傳令兵手中接過戰報。羊皮紙上柯爾特伯爵的火漆印章在晨光中泛著幽藍——這是北地總督的徽記。
“念。”維克多抖開韁繩，葡萄立刻調整步伐與行軍節奏同步。年輕的書記官清了清嗓子：“...8月21日，我軍於石林峽穀設伏，殲敵兩千四百，繳獲戰馬六百...8月23日，烈馬河畔阻擊戰中...”
本傑明子爵的馬車從側後方趕上，他推開雕花車窗：“我姐夫這老狐狸，專挑蠻族劫掠隊下手。”他指著戰報上的某處墨跡，“看這裡，用三百重弩手偽裝運糧隊，反把蠻族引進弩機射界”
維克多望向遠處蜿蜒的冰風河，河麵漂著來自冰雪之怒山脈的浮冰。一天前他們經過石林峽穀時，曾親眼見過那場伏擊戰的遺跡：峭壁上殘留著重弩的如同短矛一樣的弩失，穀底散落著燒焦的蠻族圓盾，被烏鴉啄食的屍骸還保持著逃亡時的姿態。
“報——！”東北方奔來一隊輕騎，斥候隊長羅納爾多翻身下馬時摔在地上：&34；前方十五裡發現新戰場！&34；
當維克多踏進這片被稱作&34；血棘灘&34；的河灣時，倒吸了一口冷氣，上百具蠻族屍體被木樁釘成環形，中央插著赤楓領的獅鷲戰旗。
“是柯爾特伯的震懾手段。”布朗男爵用佩劍挑起半截蠻族圖騰旗，“上月赤楓領的運兵隊在這裡被伏擊，總督大人報複起來真是...”
突然響起的馬蹄聲打斷話語。一小隊金邊黑甲的傳令騎兵掠過冰河，為首者舉起鑲銅號的瞬間，維克多認出這是總督直屬的衛隊。渾厚的號音在河麵炸開，驚起成群禿鷲。
“最新戰報！”傳令官的聲音帶著鐵器相撞的冷硬，“三日前，總督大人在灰燼平原擊潰蠻族萬人隊！”
本傑明子爵猛地攥緊車簾：“詳細戰況！”
“我軍以兩千輕騎誘敵深入，蠻族追至風蝕岩區時，兩側崖頂放下火油桶。”傳令官的馬匹不安地踏著蹄子，“同時第一軍團重步兵封鎖穀口，弩手部隊進行六輪齊射...”
維克多閉眼構建戰場圖景。風蝕岩區的狹窄地形，確實適合火攻加弩箭洗地。柯爾特伯爵敢用兩千人做餌，這份膽識讓他後頸發涼——換作自己，恐怕最多押上五百騎。
“傷亡比？”布朗男爵問出關鍵。
“殲敵七千四百，自損八百。”傳令官的聲音隱隱透著自豪，“現在蠻族各部落已經收縮防線，主力龜縮在黑岩山坳不敢妄動。”
夜幕降臨時，維克多在行軍帳內對著沙盤出神。代表蠻族的黑旗密密麻麻聚在山坳，周邊插著十幾麵代表勝利的藍旗——全是柯爾特伯爵這一個月來的戰績。
“看出門道了？”本傑明子爵不知何時走了進來，鐵護手在沙盤上劃出弧線，“我那個姐夫專打外圍部落，逼得蠻族主力不斷收攏兵力。”他在山坳處重重一點，“現在這裡擠著八萬蠻軍，每日人吃馬嚼的消耗...”
帳外突然傳來喧嘩。雷蒙德大隊長揪著個蠻族俘虜進來，俘虜右耳缺了半截——這是柯爾特伯對待探子的標記。“我們在三裡外逮到這雜種，他身上有新鮮的情報。”
羊皮地圖在油燈下展開，維克多瞳孔驟縮。圖上標注著蠻族各部落的糧倉位置，筆跡尚未乾透。最令他心驚的是黑岩山坳東側的標記——三道箭頭指向冰風穀，正是第二軍團明日要經過的要衝。
“好一招驅虎吞狼。”本傑明子爵的獨眼在陰影中閃著寒光，“柯爾特伯這是要拿我們當誘餌啊。”
維克多抓起佩劍衝出軍帳。寒風裹著雪粒抽在臉上，他望著北方如巨獸匍匐的黑岩山，覺得仿佛一張巨口，要吞食一切。
黎明時分，當第二軍團開拔時，維克多將全軍分為三股。本傑明子爵帶著第一聯隊大張旗鼓走官道，布朗男爵的第四聯隊沿西側丘陵潛行，他自己親率第二聯隊的六百輕騎突前偵察。
正午剛過，羅納爾多的斥候隊帶回沾血的箭矢。維克多拈起箭杆在鼻端輕嗅：&34；鬆脂味，是蠻族自製的火箭。&34；他望向左側被積雪覆蓋的鬆林，&34；派兩隊輕步兵去檢查樹冠。&34；
半刻鐘後，士兵們從鬆枝間拖出十幾具蠻族屍體。這些埋伏者被凍死在偽裝點，僵硬的手指還扣著未點燃的火箭。羅納爾多蹲身檢查屍體的靴底：“不是戰兵，是臨時征召的牧民。”他碾碎靴底沾著的紅色粘土，“來自赤岩部落，距離此地兩百裡的遊牧族。”
號角聲突然撕裂天際。東北方升起三道狼煙，正是本傑明子爵的行軍方向。維克多躍上馬背時，聽見羅納爾多的驚呼——六百輕騎的側翼，不知何時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蠻族遊騎。
隻是不知為何，這些蠻族騎兵隻是在原地逡巡不前。
“保持警惕！”維克多抽出父親所贈的佩劍，“退回本陣！”輕騎兵們慢慢拉馬速，朝著主力方向撤退，很快就返回了大軍前鋒，但是蠻族騎兵並沒有追過來。
在與本傑明子爵在此請教以後，兩人共同決定，保持警惕，收縮行軍陣型，繼續朝著冰風穀前進。
當冰風穀的隘口出現在視野時，維克多終於明白柯爾特伯爵的真正意圖——前方穀地上空盤旋著密密麻麻的食腐鳥，崖頂隱約可見床弩的輪廓。這位北地總督早在此處布下天羅地網，而第二軍團的任務，就是把蠻族引進口袋陣。
不過蠻族大軍並沒有追擊第二軍團，反而一直保持著安全距離，看來他們吃虧吃多了也更加謹慎了，也有可能他們也明白自己沒做好決戰的準備。
在與接應部隊彙合以後，維克多也算鬆了一口氣，被當成誘餌的感覺並不好受。
柯爾特伯也見計劃沒有達成，很乾脆就帶著部隊撤離了，也安排傳令兵向第二軍團通告，等回到駐地以後，總督大人會直接為維克多舉行爵位晉升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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