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蹄將開始泛黃的草葉踩的粉碎，維克多望著前方蜿蜒如蛇的行軍隊列。
六百輛改造大車首尾相接，車輪在草原上碾出深溝，車陣間隙的弩手們小跑著跟隨，鐵靴底與泥土中石礫摩擦的沙沙聲混成壓抑的潮音。本傑明子爵的馬車在隊伍中央搖晃，老將軍透過雕花車窗伸出鐵護手，指向東北方山脊隱約的狼煙：“總督在催命呢。”
“保持每小時五裡速度。”維克多掏出黃銅懷表——這是父親送他的十六歲生日禮，齒輪轉動的滴答聲與行軍鼓點重合，&34；入夜前必須穿過冰風穀東側。&34；
話音剛落，東南方突然騰起三股塵煙。傑克騎士的輕騎斥候縱馬狂奔而來，馬腹插著兩支骨箭：“六個千人隊！帶鐵網鉤索！”
“鋒矢陣預備！”維克多的佩劍尚未完全出鞘，第一第二聯隊的重騎已從隊列兩翼突出。這些鋼鐵怪物在晨光下泛著魚鱗般的藍光，改良後的馬鎧將戰馬要害全部包裹，隻有眼部的菱形晶石透出森冷殺意。
衝在最前的蠻族百夫長突然勒馬，他認出了這些屠殺禿鷲部落的魔鬼——上個月的交戰中，他的兄弟就是被這種重騎連人帶甲碾成肉泥。
“換破甲箭！”本傑明子爵的怒吼從車陣傳出。護板轟然降下的瞬間，三十架三弓床弩完成上弦，淬火鋼製的三棱箭簇在陽光下泛起幽藍。
維克多策馬掠過車陣間隙，看見弩手長正用鐵鉗調整射擊仰角：“西南風二級，濕度四成，標尺下調兩刻！”
第一波蠻騎衝入射界時，死亡的尖嘯撕裂空氣。碗口粗的重箭貫穿前排人馬，餘勢將第二排騎兵掀上半空。某支巨箭串起三個蠻族武士，像烤肉般釘在凍土上，尾羽仍在高頻震顫。後排的草原戰士卻發出野狼般的嚎叫，踩著同伴屍體繼續衝鋒，骨箭如蝗蟲般撲向車陣。
“保持行軍速度！”維克多揮劍掃落兩支骨箭，葡萄的鋼製麵甲被劈出裂痕。這匹戰馬是父親從北地重金購得，此刻竟像通人性般突然側躍，鐵蹄精準踏碎某個落馬者的胸腔。右翼突然傳來金鐵交鳴的爆響，雷蒙德的重騎與蠻族主力撞在一起，釘頭錘砸碎骨頭的悶響竟壓過了戰場喧囂。
正午的太陽在血霧中泛著慘白。布朗男爵的輕騎像狼群般遊弋在車陣外圍，每次騎射都帶走數條性命。&34；省著點箭！&34；他甩掉空箭囊，鑲貂皮的衣袖濺滿腦漿，“這他媽才走了不到二十裡！”他順勢劈翻某個企圖攀車的蠻族，彎刀卡在對方鎖骨時，竟從懷裡掏出銀酒壺灌了一口。
維克多踹開車陣某處護板，前世記憶中的&34；鬼箭&34；戰術閃現：“撒鐵蒺藜！”輔兵們立刻從運輸車上卸下木箱，千百枚三角鐵釘潑灑在車轍兩側。
蠻族戰馬淒厲的嘶鳴隨即響起，衝鋒陣型如撞上無形之牆般潰散。某個被掀翻的騎手剛爬起來，就被行進中的車陣護板撞飛三顆牙齒。
“東南車軸組報告損傷！”軍需官嘶啞的喊聲淹沒在喧囂中。維克多轉頭看見三輛大車歪斜著陷進水坑裡，拉車的馱馬前蹄已被鐵蒺藜刺穿。他立刻抽出匕首割斷韁繩：“拆護板補位！傷員搬上雷蒙德的備用馬！”
暮色降臨時，行軍隊列已變成移動的鋼鐵堡壘。車頂架起的火把組成蜿蜒火龍，弩手們輪班在行進中裝填。本傑明子爵的馬車突然加速衝到前列，老將軍獨眼赤紅如魔：“今夜必有火攻！拆五輛糧車做滾木！”
淩晨一點時分，淒厲的狼嚎劃破夜空。數十支火箭從北側丘陵飛來，點燃了尾部的糧車。維克多卻冷笑出聲——那些裹著油布的箭簇，正來自布朗男爵&34；丟失&34；的軍械。&34；放！&34；他揮動令旗，車陣頂部突然放下浸透火油的圓木。燃燒的滾木碾過草地，將偷襲者卷進火海，某個渾身著火的蠻族武士踉蹌撲向車陣，被長槍兵用長槍挑飛時，空中爆開的火星竟映亮千米外的蠻族主力——他們像遷徙的獸群般黑壓壓綴在後麵。
第二天的行軍在骨箭雨中開始。蠻族改變了戰術，散成百人隊輪番襲擾。雷蒙德的重騎鎧甲已布滿凹痕，這個獨眼騎士啐出口帶血的唾沫：“這幫雜種換了新斧頭，能劈開三層熟牛皮！”他的釘頭錘沾著碎肉，坐騎的護頸甲被打出拳頭大的凹陷。
正午的慘烈交鋒發生在距離目的地還有五裡的地方。蠻族突襲車隊側翼，三千輕騎如尖刀般刺向車陣薄弱處。維克多親率預備隊反衝鋒時，蠻族利用近距離拋射了大量火箭，他們的衝鋒隻是虛晃一槍，目的是想點燃車陣，蠻族的歡呼卻被床弩的咆哮打斷——本傑明子爵命令床弩直接對著蠻族調頭的側前方進行射擊，爆裂的巨箭將蠻族隊伍分成兩段陷入混亂，維克多直接帶人衝進蠻族騎兵之中，好在戰車上已經塗滿了泥漿，普通的火箭根本不可能點燃戰車。
“填裝火油彈！”本傑明子爵在馬車上精準指揮。弩手們推出藏在糧車底部的陶罐發射器，粘稠的火焰在地麵上蔓延，將蠻族騎兵燒成扭曲的焦炭。
夕陽西下時，行軍隊列終於望見目的地山丘。維克多的鎖甲內襯已被冷汗浸透，右臂刀傷滲出的血在鞍具上凝結。
傑克和詹姆斯的輕騎仍在與蠻族殘部糾纏，箭矢耗儘後，他們直接拿刀劍與蠻族騎兵貼身肉搏。某個兩河領騎兵被扯下馬背，卻反手用牙齒咬斷了敵人的喉管。
“最後一裡！”本傑明子爵的馬車突然加速，撞飛兩個攔路的蠻族。本傑明雙目充血，鐵護手抓住車夫嘶吼：“把老子的戰旗插到車頂！”金梨領的戰旗在暮色中展開，竟讓蠻族的攻勢為之一滯。
當維克多踏上製高點時，他轉身看向自己親手締造的移動要塞——六百輛大車已組成鋼鐵刺環，弩手已經進入陣地。
“點火！”令旗劈落瞬間，二十道火龍舔舐暮色。焦臭的肉味隨風彌漫，而真正的決戰，此刻才剛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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