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助的呼喊顯得有些沙啞,甚至帶著些許的哭腔,眼圈泛紅的紅鴞湊近耳邊一遍遍喊著巫連,可卻始終聽不到他開口回答。
“......”
“誰能......”
她看到巫連身下逐漸泛起一片血紅,每一滴紅色的流失都仿佛在預示著他生命的消逝。
這一刻,她終於再也忍受不住,無比複雜的情感在這一刻終於彙作一體。
“誰能......誰能,誰能來幫幫我......幫幫我們......”
雨水混雜著人形兵器的淚花,沿著冰冷的臉頰滑落,順著紅鴞的下巴滴在巫連的脖頸。
徹底失去了兩條手臂的紅鴞眸子近乎失神,她低聲地抽泣著,一麵抽泣,一麵不顧一切地張開嘴,用牙齒咬住巫連肩頭的衣料,跪在地上磨蹭,一點一點地拖拽著他向巨石處移動。
腿部回彎處的襪子很快被磨破,露出原本白皙此刻卻被砂石摩擦得血肉模糊的膝蓋。
紅鴞無暇顧及這些,她隻是拚命地用自己所有的力氣咬著巫連向後拖拽,任憑雨滴打濕自己的全身,任憑淚水肆意地流淌。
“親愛的,彆睡,不要......求你不要睡,親愛的,看看我好嗎......?”
孩童一般的呼喚依舊得不到回應,隻是讓淚水流淌地越發凶狠。
“誰能來......幫幫我們......無論是誰......誰都好......”
委屈和悲憤彙聚成自牙縫中擠出的乞求,但卻似乎完全起不到作用。
“幫幫我們......幫幫我啊......!!!”
......
有那麼一瞬間,紅鴞似乎回到了那段令她始終不堪回首的日子。
她睜開眼看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瞬間,見到的並不是身為靈能意誌時期大家所傳達的那樣——人們都無比友善地培養著每一位刀娘、為她們用一種叫刃藥的清甜液體、像老師一樣無微不至地教授身為一個刀娘所該知道的方方麵麵。
她見到的,是紅色的天空、幾近凝固的空氣,
和人類眼中,對她發自內心的畏懼與敵意。
初生的伶刃姬,從鍛造培養皿中走出的那一刻便擁有著幾乎在日後也不會有明顯變化的人類少女軀體,
但她們的心智卻近乎於一張白紙,擁有和正常青年相匹配的智商,但對於情緒感知的建立卻全需後天培養。
而她卻完全沒有接受過一個正常刀娘所該經曆的任何培養,而是和其他的幾位同批次刀娘一同被擱置在培養皿中數日後,毫無預兆地關在了一處特殊設施。
這裡,她們沒有任何的刃藥補充,也沒有任何的維護,隻有無儘的戰鬥測試。
所謂戰鬥測試,隻不過是讓她們互相殘殺而已。
她真正意義上做出的第一件事,便是被迫砍斷了和自己相同的一位刀娘的脖子。
看著那顆滾落在地的頭顱和逐漸崩解的刀刃殘片,當時的她無視了進入收容所來收拾殘局的人類,隻是愣愣地盯著那一地的鮮血,仿佛心中有什麼不該打開的開關被觸動了,
但更多的,還是那發自內心的震撼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