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安特依稀記得,那是一個戰爭剛剛開始沒多久的傍晚。
天邊的雲彩如火燒般赤紅,仿若火苗的舌頭,不斷舔舐著青色天幕殘存的傷口,一步步將其吞噬,使得它向黑暗更加墮落。
但與之相比更加璀璨耀眼的,則是從後方地平線遠遠射出的十幾道流光,如同近地的流星也似是導彈般在天空中劃開許多道金黃的軌跡,每一條都優雅至極地劃出一道完美的曲線,隨後越過頭頂,速度極快地徑直紮入更前方的陸地邊緣。
艾瑞安特抬起頭,她知道那是什麼,那是百罪兵裝的先鋒隊伍正趁著夜幕即將降臨而發動的突襲,每一道金黃聖潔的流光都代表著三人一組的飛行裝置容納艙正在運行,那是歐庫瑞姆戰團剛剛從索爾薩斯教會中分裂、而他們又恰好都還和百罪兵裝保持著一定交流時,她們得到的來自於前者的技術。
那許多枚能夠徑直插入雲端的布置艙可以在短短幾分鐘內將身為精英戰力的刀娘們空投到戰場上的幾乎任何地方,她們不需要特彆嚴格的減速或降落措施,實際上哪怕她們在半路就打開艙門跳下去也無濟於事——隻不過那樣速度會慢很多。
這樣的戰術她們已經用了第四次,屢試不爽。
每一位索爾薩斯教會或是歐庫瑞姆的戰士,在麵對這種光明正大的突襲式進攻時都顯得束手無策,他們沒有那麼精確的武器可以做到提前在半空中進行攔截,可一旦對方落地,單體實力的差距終究也會將勝利的天平扳向百罪兵裝。
在戰爭剛剛開始的時候,負責滲透進入索爾薩斯教會內部的刀娘們的後續支援,正是通過這個方式運送進來的,她們也的確利用這種簡單直接的方式血洗了索爾薩斯教會。
那時的艾瑞安特覺得自己無所不能,或者說她覺得百罪兵裝至少是無所不能的,每一條戰線上都是捷報頻傳,她們很少打敗仗,到目前為止最大的一次傷亡也隻不過是被搭載了靈能武器的步行機甲轟飛了兩個刀娘編隊,但很快那台巨大的機器便被其餘趕來的刀娘砍成了一堆廢鐵。
長桌十四從那時就已經是擰成一股繩的整體,但當時神之意誌百善手下最為得力的戰鬥刀娘還是剛剛從天上飛過去的那些,而並不是她們——至少在那些刀娘全部戰死之前,她們的權位還沒有那麼高。
當時的她們主要的任務還是在中後方戰場進行清掃,由於遭受的抵抗力量微乎其微,每一位刀娘負責的區域也比較廣泛,比如艾瑞安特此刻就正在負責一處索爾薩斯轄區的清理任務。
即便是她都能獨立完成的任務,實在是簡單得要命,這個鎮子裡甚至沒有幾個能夠形成有效戰鬥力的刃禦師,與之相比,倒是許多拿著草茶和鐵鍁的鎮民更加具有抵抗心理,他們揮舞著可能連砍死一頭牛都費勁的武器,試圖阻攔一位來自百罪兵裝的刀娘。
殺掉這些人自然是毫無成就感可言,抬手斬斷幾個普通人的脖子並不比割下路邊的野草要費力多少,後者至少還需要彎彎腰。
艾瑞安特覺得非常無聊。
她背靠著一間石砌房子的廢墟,就這樣抬頭望著天邊劃過的金黃色曲線,望著遠處的火燒雲,耳尖輕輕聳動,她聽到了遠處炮火和刀刃拚殺的聲響,雖然極其遙遠,但是至少已經可以清晰聽見。
戰線已經推進到這種程度了麼,就連她都已經可以嗅探到戰火的氣息了?
艾瑞安特緩緩垂下頭,還沾著血的扇刃合上又打開,習慣性地扇著風,感受著血腥氣撲麵而來的感覺,仿佛隻有這點味道能讓自己稍微活躍起來些。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正在想什麼,實際上,她連這場戰爭為什麼會發動都不太清楚。
“嗬——咳咳......”
身旁傳來一道沉重的呼吸聲,這道索命般的呼吸很快便突兀地斷止,轉而傳來一陣零碎低沉的咳嗽,仿佛一個患了重感冒的人正在努力咳痰,但是那塊痰卻又像燒紅的熔岩般上不去下不來,於是隻得卡在嗓子裡無儘地折磨。
艾瑞安特扭過頭去,身旁的地麵上坐靠著一位麵色蒼白的刃禦師,他正在咳血,粗布衣服的腹部位置被開了一道很大的洞,裡麵的內臟隱約可辨,傷口的形狀像是被一種扇子形狀的刀刃依次插入又劃開的,最上方的部分繞過肋骨戳入了肺葉,也可能戳破了一部分氣管,這才讓他咳個不停,而又鮮血淋漓。
這是一位剛剛對她出了手的刃禦師,或者說,是這座鎮子上除了那些反抗的普通居民之外,唯一一個帶著刀娘向她發動了正式攻擊的刃禦師。
所以她還沒著急去殺了他,主要是因為殺了的話她在這個鎮子上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其他的人要麼死了要麼跑了,這座鎮子已經空了,她著實是無事可做。
刃禦師靠在牆上,依舊在含著血大口呼吸著,任由空氣混雜著血液嗆進氣管,此時此刻似乎沒有什麼比呼吸更重要了。他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肺部的確被傷到了,在死於失血之前他會先死於缺氧或窒息。
他已經無暇去理會正站在一旁沉思的凶手,他的懷裡抱著一位發絲翠綠的女孩,嚴格來說是刀娘。
那是他的刀娘,在對艾瑞安特發起攻擊後很快便被卸除了戰鬥力:兩條腿被悉數砍斷,握刀的胳膊也被砍下,隻剩下一隻手尚且可以活動——用來安慰般撫摸他逐漸冰冷的臉。
刃禦師的年紀也不算太大,二十沒出頭的樣子,刀娘看向他的表情滿是不舍和心痛,時而那目光落在一旁的艾瑞安特身上,則又會變成無儘的憤怒和恨意,但很快她便會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自己的主人,眸間重回溫柔。
主人已經重傷,她又損失了戰鬥力,哪怕心思單純得要命,這位刀娘也清楚,自己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來和他繼續溫存了。
艾瑞安特扭頭看著眼前的這一人一刀,沉默地觀察著他們的姿勢,忽然覺得有些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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