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片刻功夫,峽穀內死傷枕籍,尤其是騎兵傷亡最為慘烈,每一聲悶響,皆是連人帶馬被放翻在地,不少屍體死狀可怖,肢體不全。
陳信龍大吼大叫,讓眾軍快速退出峽穀。
一眾軍兵看不見敵人,隻聽“嗵嗵......”巨響,卻見身邊同伴一片一片死在地上。
更有中了鉛彈的傷者,隻覺傷口流血,卻又不見箭矢,不知何故,心中恐懼,早被嚇破了膽。
眾軍如潮水般紛紛往穀口湧去,剛到穀口,隻見有數百弓弩手早已排成陣勢,一聲令下,箭如飛蝗。
陳家寨眾軍慘叫連連,成排倒下。
前軍見敵人箭雨極其稠密,難以抵擋,又想往後退去,與湧向穀口的後方眾軍互相傾軋,人踩馬踏,被踩死者不知凡己。
陳信龍眼見宗族、部曲紛紛慘死在麵前,目眥欲裂,隻恨自己不能早死。
李曉明此刻正站在山崖上,呆呆地看著下方峽穀。
峽穀兩邊的山崖上各有六門火炮,峽穀的一端也部署了六門火炮,每門火炮配數個子炮,有專門負責裝填子炮的士兵。
在早期的火炮時代,佛朗機炮的威力是最差的,遠遠比不上克虜伯炮和紅衣大炮,但射速卻是最快的,幾乎比現代榴彈炮的射速還快。
看著峽穀內如同人間煉獄,聽著陳家寨眾人的哭喊慘叫,李曉明隻覺反胃欲嘔。
人們喜歡戰爭、甚至鼓吹戰爭,乃至於會對戰爭進行藝術化的加工。
不管是說書的,還是後世的電視劇、電影,都會對這種反人類的群體行為進行正麵宣傳,大家聽著、看著,也都覺得過癮。
蒲榮雙眼精光閃爍,內心充滿喜悅,隻覺胸中陰霾此時一掃而光。
此戰雖然是靠威力強大的神炮才能給敵人重創,但若是沒有陳縣令的運籌帷幄、精密部署,要想全殲三倍兵力的陳家軍,隻怕也不易做到。
蒲榮敬畏地偷看縣令,心想:此人巧奪天機,能做出神炮這般的人間凶器,又兼聰明無比,善測心機。
有此等能力之人,豈會甘心久居人下,做這一縣之吏?
恐怕遲早有一天會起事,若到了那一刻,我該做何抉擇?
想到這裡不禁有些害怕,又有些莫名的激動。
此時峽穀內陳家寨的軍兵已傷亡大半,陳信龍和數名首領因盔甲精良,因而在火炮的霰彈中幸免於難。
陳信龍滿眼血淚,像一頭頻死的野獸,身先士卒,帶著數名首領意欲衝破弓弩手的封鎖,為所剩不多的宗族、部曲尋條活路。
他衝著剩餘軍兵大吼:“把屍體抬起來抵擋箭雨。”
殘兵有力大者抓起地上同伴的屍體擋在麵前,力小者兩人合抬起一具屍體作為盾牌,跟著數名首領強衝箭陣。
“太爺,他們如此不要命的強衝,隻怕咱們的數百弓弩手攔不住呀。
把神炮調過去兩門吧?用神炮徹底封住穀口,估計能把他們全部打死。“
可是李曉明是個心慈手軟的貨色,每到關鍵時刻就犯這個老毛病,以前在職場上時就因此吃過不少虧。
不過話說回來了,他這個毛病也有此許好處,後來在他失業落魄之時,給他推薦工作的人,有好幾人都是他原來針鋒相對的職場敵人。
此刻聽了蒲榮的話,看著峽穀裡的遍地死人,不禁歎了口氣,心想:非我所願,非我所願呀!
於是溫言勸蒲榮道:“陳家寨之中有不少人原先就是縣裡的百姓,若是全部打死,怕是有傷天和,傳出去對你的名聲也不好。
恐怕劉新、朱水成幾個家夥又該背後擠兌你,給你起個屠夫的外號了,秦朝的白起不就是個例子麼?”
“不如睜隻眼閉隻眼罷,你帶些騎兵把陳信龍活捉回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