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粼粼,舟行其間。
李曉明坐在船倉裡,一直望著窗外發呆。
時間久了,雙眼變得恍惚了,也不知是船在走,還是水在走?
抑或是船也在走,水也在走……
“他家與縣衙有仇,為掩人耳目而已……
‘陳’字去耳,可不就是東麼?哪裡是什麼東方菱,她叫陳方菱。
我第一次見她時,她愁眉不展,躲在簾子後麵哭,
那時他父親、大哥、丈夫都死了,娘家沒人,無依無靠,怎會不悲傷?
後來我將他二哥從牢裡放出來,她才開心了一些……
每天賣完豆腐,就急匆匆回家,應該就是照看她的一雙兒女去了吧!
他二哥那天駕著馬車,載著她的孩子,是要接她走麼?
也不知現在去了哪裡......”
李曉明喃喃自語,心中一切都明白了。
“本來你父兄俱在,兒女雙全,過得好好的,
莫名其妙來了個我,害得你家破人亡……
最後你卻還要救我,不忍心你二哥殺死我。
小菱子,咱們今生都無緣分了吧!”
“嗬……嗬……”
李曉明頭靠在舷窗上,自嘲的笑了。
十二條加了烏篷的帆船商隊,行駛在烏江之上,此行計劃一舉將巴蜀地區的販鹽商路打通。
縣令親自帶一隊,兩條護航船,四條貨船。
共載著一萬斤鹽巴,數十輛獨輪車,一門佛朗機小炮,三十名縣兵扮成的腳夫,十名燧發槍手,十名弓手。
連縣令在內,一共五十一人。
孫文宇和昝瑞帶一隊,領著三條船,載了五千斤鹽巴,十數輛獨輪車,一門佛朗機小炮,十五名腳夫,十五名弓手。
連孫文宇和昝瑞在內,共計三十二人。
朱水成也帶一隊,和孫文宇昝瑞一樣,也是三條船,配置相同。
他們這三組商隊先同時向西北方向行進。
一起出烏江,經涪陵郡進入長江,在巴郡的褺江今合川)三河合流之處分手。
縣令帶船隊往西麵的成都方向,孫文宇和昝瑞往北端的漢中方向,朱水成往南部的南中各郡。
縣令的路線最為重要,一路向西,
經內江今涪江)水路,沿途路過廣漢郡、梓潼郡,
最後到達成國最西北的、與仇池國相鄰的汶山郡,
這地方離成都已不遠,再向南轉旱路到達成都周邊各郡,最後一站是成國的首府成都。
這三條路線,縣令和孫文宇去的地方最遠,都有上千裡,
去時需人力搖櫓,估計要二十天左右,返程時順風順水,時間至少能縮短一半。
考慮到朱水成是個文官,所以他的路線最近,且船隊行駛的方向是順風。
縣令的所經之地都是相對繁華、人口大量聚集之地,若是這一條路摸清楚,其他兩條路哪怕失敗也關係不大。
從縣城到涪陵郡的烏江段,船隊頂風前行,速度很慢,一天隻能行五十裡左右。
但就是這個速度,也比一行人撅著屁股推獨輪車強的多。
要知道,涪陵這個地方,屬於“川東平行嶺區”。
不大的區域內,有南北走向的山脈十幾條,如同老太婆額頭上的皺紋。
想一想,如果不頂風走水路的話,幾十人推著百十斤的獨輪車,由東往西,連翻十幾座山,有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