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打在幾根木頭支起的棚子上。
棚頂的茅草,被風吹的亂舞。
棚子裡既沒香也沒蠟燭,隻用木料釘了個簡陋的條案,
李頭的屍身被尋了回來,總算和腦袋放在了一起,用麻布裹著,就擺在條案上,
條案前,插著幾根光禿禿的樹枝,算是香。
庾彬、桓宣等一眾將領,都在棚裡、或是棚前,三三兩兩地站著交談,
李曉明和眾人打過招呼,進去一看,一眼看見麻布纏著的屍體,
心理上沒做好準備,不自覺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死人見得多了,
但想到李頭原本是個大活人,前腳還和自己交談過,
那脖子搖搖晃晃的情景,仍在腦海之中,
可後腳就被陳義砍了腦袋,變成了具冰冷的屍體,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
甭管你是王侯將相、還是公主王女,抑或是平頭白姓,死的樣子都難看,
屍體都是毫無生氣,僵硬怪異的模樣,
李曉明眼瞅著李頭那被麻布裹纏的屍體,越看越不像是個人,
又想到,他和我們曾經都是一樣,也是個大活人,可如今我們都站著,他卻躺在那裡死了......
也說不定往後的哪一天,變成我躺在這裡,被麻布纏裹的的硬邦邦的,
冷,從腳底板往上鑽。
李曉明暗下決心,以後更要格外惜命,
再打仗時,可不能再往前衝了,他可不想硬邦邦地躺在那裡,
正想著呢,祖逖進來了,眾將都向他拱手行禮,
他在條案前站住,一臉悲傷之情,盯著李頭的屍體看了一會,
聲音嘶啞道:“李頭兄弟,蒙你看得起祖逖,數次引兵相助,你我實在情同手足,
你不辭辛苦,大雪天為我軍籌集糧草,不料卻死於奸險小人之手,是祖逖對不住你呀......”
說罷,淚流滿麵,聲音嗚咽起來,
馮鐵和董昭都上前扶住勸解,
一旁的庾彬想起死去的兄弟庾曦,心有所感,也低頭垂淚,泣不成聲,
亂世之中,命如草芥,
在場眾人,哪個沒有身邊親近之人,遭橫死暴亡的?
此時見到哭靈這一幕,都勾起心事,紛紛悲哀起來,各自垂淚,
李曉明突然想起了小菱子,心想,當初我害得她家破人亡,她卻在千鈞一發之際救我一命,
唉......我當初怎麼就讓她走了呢?
也不知她如今漂泊在何處?仇恨是否放下?兩個孩子長多高了?
想到惆悵之處,也隨著眾人嗚嗚咽咽地哭,
“諸位......”
眾人正在悲傷,卻被祖逖一聲大喝驚醒,
祖逖轉過身來,悲憤地道:“李頭兄弟雖是慘死,但幸得他的英靈庇佑,讓咱們擒獲了凶手,
總算能為他報仇雪恨了。”
說罷,一揮手,喊道:“帶上來。”
營外數名武士,拖著五花大綁,蓬頭垢麵的陳義,進了靈堂,
將死之人,麵色都不一樣了,陳義麵色灰敗,額頭、麵頰上都浮腫起來,
祖逖走上前去,一把將他口中的麻團拔下來,怒喝道:“奸賊,今日要用你的血祭奠我李頭兄弟,
你還有何話說?”
陳義仰天狂笑,看了一眼條案上的屍體,
毫不在乎地說道:“老子平生殺的人,不知凡幾?
如今這個世道,你殺我來、我殺你,有什麼屁話可說的?
今日你殺我時,我並無怨言,他日彆人殺你時,你也需學學爺爺,哈哈哈哈......”
祖逖和眾將見他如此囂張,皆大怒,
“匹夫,我讓你笑,”
魏該奔上前去,將陳義摁倒在地,用腳踩住脖子,
前麵的幾個將領都持著短刀上前,一頓猛紮,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