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地一聲悶響,灰塵簌簌落下。
李曉明五臟六腑仿佛移了位,眼前金星亂冒,隻覺得要吐出血來。
石生眼中殺機爆射,上前又攥住他的領口,一隻砂鍋大的拳頭舉起,就要往李曉明麵門砸落!
“石將軍!”
李曉明強忍劇痛,聲音卻如淬了冰的刀鋒,清晰刺耳,
“今日打死我容易!可趙王剛封的督糧校尉轉眼橫死倉廩,將軍您該如何向大王交代?”
石生聞言,不禁怔了怔,
心中思忖,石勒脾氣向來暴躁,軍法十分嚴苛,
昔日石虎犯錯,若不是石勒母親出麵勸阻,石虎早被石勒殺了。
這個陳祖發,我最多隻能打他一頓,卻是殺不得......
李曉明見他遲疑,又連忙補充道:“石生將軍,在下往日有冒犯之處,
還請你看在已成同僚的份上,既往不咎吧!
大不了日後您領兵出征時,糧秣器械我都給你備的足足的,不讓將軍有後顧之憂。”
說到這裡,他刻意放緩了語調,每個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在下是督糧校尉,三軍的糧草,可都經卑職之手調配呢......”
石生那隻抬起的拳頭,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臉色由暴怒的赤紅轉為鐵青,再由鐵青漲得發紫。
“對了,這狗賊是管糧草的,糧草可是武將的命根子!
若是今日與他結下了死仇,哪天我領軍出征時......”
他死死盯著李曉明那雙驚恐又泛著光的賊眼,胸膛劇烈起伏,如同拉破的風箱。
“好……好個陳祖發!可真有你的......”
石生齒縫裡擠出幾個字,一把將李曉明像小雞崽似的提溜起來,幾乎鼻尖貼著鼻尖,
石生身上獨有的羯人汗臭味噴在李曉明臉上,
“給老子聽好了!糧草器械但有半分差池,老子活剝了你!拿你人皮蒙戰鼓!”
他猛地將李曉明推開,嫌惡地啐了一口濃痰,這才轉身,帶著一身未散的煞氣,大步流星離去。
李曉明癱坐在冰冷的糧袋上,大口喘著粗氣,冷汗早已浸透內衫,貼著脊背冰涼一片。
他娘的,跟這種虎狼打交道,無異於刀尖舔血。
“陳校尉!陳校尉!”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的聲音由遠及近,震得倉房屋梁似乎都在掉灰。
隻見金珠像一頭闖進瓷器店的黑犀牛,“哐當”一聲撞開半掩的門,
肩上扛著個鼓鼓囊囊的大麻袋,風風火火闖了進來。
兩個捧著酒壇的羯人侍女,踉踉蹌蹌跟在後麵,累的一頭都是汗。
她一抬眼就看到李曉明灰頭土臉、衣襟散亂、嘴角還帶著點淤青的狼狽樣,
銅鈴般的巨眼一瞪,粗聲吼道:“誰打你了?!是不是石生哥?俺找他算賬去!”
話音未落,這尊黑鐵塔擼起袖子,露出兩條泛著黑光的小臂,轉身就要往外衝,
那架勢仿佛是要拆了門框。
“彆!金珠!使不得!”
李曉明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撲過去攔住,自己好不容易才打發了石生這尊殺神,
這母夜叉要是再把他招來,那可就完蛋了。
“石將軍……找我切磋武藝呢!沒事!真沒事!你這帶的什麼好東西?”
他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趕緊轉移話題。
金珠的注意力果然被引開,立刻獻寶似的,把那麻袋往地上一墩,
“嘩啦”一聲抖開:“嘿嘿,父王給我的!醬羊腿、胡麻餅、蜜漬杏乾……還有甜米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