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被李曉明那股不容置疑、條理分明的氣勢帶動,竟也手腳麻利起來,仿佛枯木逢春。
月上中天,霜華滿地時,喧囂終於平息。
原本雜亂如垃圾場、無處下腳的倉廩煥然一新:糧垛碼放得如同等待檢閱的軍陣,棱角分明;
草料捆堆疊得整整齊齊,散發著乾燥的清香;
破損的車轅、馬鞍、散亂的刀槍箭矢,分門彆類,各據一方。
牛、馬、驢、羊,各住各圈,數目數楚,乾淨衛生。
幾塊粗糙的木板釘在各區顯眼處,炭筆寫就的賬目字跡雖醜,卻清晰可查:日期、品類、數量,一目了然。
李曉明和一群累得幾乎散架的老卒,背靠著堅實的糧垛,大口喘著粗氣,汗味和糧食味混在一起。
石糧捧著那本嶄新的“分區明細賬冊”,眼神呆滯,仿佛剛剛被天雷劈過三遍,世界觀徹底崩塌重建。
石固砸吧著嘴,看著眼前堪稱“藝術品”的倉庫,喃喃道:“乖乖……這哪是糧倉,
比俺那婆娘收拾的炕頭,還利索十倍!陳校尉,您真是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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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時,沉重的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
石虎處理完軍務,帶著一身寒氣路過,見大半夜的,倉廩處還亮著燈火,
突然想起剛上任的督糧校尉,心中有些好奇,
便拐了個彎,隨意一瞥,腳步卻猛地頓住,像被釘在了地上。
他一雙豹眼精光四射,環視這脫胎換骨般的糧草大營,
掃過如軍陣般齊整的糧垛、清晰分明的區域標識、堆放有序的各類軍資,
最終落在灰頭土臉、滿身草屑的李曉明身上。
“嗬!”
石虎喉間滾出一聲低哼,邁著大步走到李曉明跟前,蒲扇般的大手“啪”地重重拍在他肩膀上。
李曉明隻覺肩骨差點裂開,齜牙咧嘴,不知道又怎麼得罪了這個閻王,
“你這漢奴,辦事倒是利索,難怪許多人為你說好話!”
見李曉明呆愣愣地不答話,石虎罕見地衝他一笑,
指著特意放置在糧秣區最外側、標識著“陳糧”的垛位,說道:“你這個法子不賴!
往常這些丘八們偷奸耍滑,來了新糧順手隻堆在前麵,
一到打仗出征時,翻出的貨底子儘是些腐朽糜爛的,叫我的弟兄們怨聲載道。
如今用這個法子,先吃陳糧,真打仗出征時,將士們卻能吃上好的,倒真是好事。”
李曉明強忍著肩頭火辣辣的痛,違心地恭維道:“將軍明鑒!
為您效力,為大軍效命,卑職不敢有半分懈怠!
日後您出兵征討四方,糧秣器械,鞍馬刀槍,屬下必提前備足備好,
絕誤不了您衝鋒陷陣,斬將奪旗!”他這話語氣誠懇,情緒價值十分到位。
石虎盯著他看了幾息,那目光像兩把刮骨的鋼刀,似乎要把他裡外看穿。
忽然,他咧開大嘴,露出森森白牙:“算你小子識相!給老子好好乾!少不了你的前程好處,
若敢起半點異心……”
他拇指在粗壯的脖頸上狠狠一比劃,眼神凶光畢露,“老子就一刀剁了你。”
吼罷,扭頭對身後的親兵咆哮:“愣著乾啥?!抬幾桶熱肉湯來!多放肉!再拿筐胡餅!賞他們!”
石虎這才心滿意足,環視眾人一周,帶著一股旋風般的氣勢大步離去。
很快,熱氣騰騰、散發著濃鬱肉香的湯桶,和滿滿一筐硬實胡餅抬了過來。
早已饑腸轆轆的老卒們歡呼一聲圍了上去,看向李曉明的眼神也有些敬畏之意了,
——這位上差跟王女金珠關係匪淺,又得石虎抬愛,隻怕以後當真前程不小哩!
李曉明默默拿起一塊硬邦邦的胡餅,看著這群狼吞虎咽的老卒,
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
和拓跋義律、李許、孫文宇、公主、郡主等人,一起在寒夜裡圍爐吃鹿肉火鍋的場景。
冰冷的月光灑下,將他的身影拉得細長,他心中不禁泛起了一陣無法形容的孤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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