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遐那句“臣已知趙王之計”話音未落,
大堂角落便飄出一絲極輕的嘟囔:“莫非是…禍水東引之計……”
聲音細若遊絲,卻在肅殺寂靜中如冰珠落玉盤,清晰可聞。
“嗯?”
石勒耳廓微動,猛轉頭,銳利的目光準確地盯在李曉明臉上,李曉明立刻縮頭縮腦。
“陳校尉?”石勒嘴角噙著一絲笑意,眼底卻寒潭深不見底,
“你方才嘀咕什麼?大聲些!說與孤和諸位將軍聽聽!”
李曉明隻覺得腦中“嗡”的一聲,
壞了!這張多事的嘴!他恨不得立刻給自己兩個耳光。
堂內所有目光,齊刷刷射來。
石虎抱著胳膊,嘴角掛著赤裸裸的譏誚;
石生眼皮微垂,縫隙間卻透出精明的審視;
程遐撚著胡須的手指懸在半空,若有所思。
石豪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是個死人。
“卑…卑職……”
李曉明喉頭發緊,“卑職一時失言,胡言亂語……”
給石勒獻計?這豈不是助紂為虐,幫著胡人算計漢人?
若讓祖逖、庾彬他們知道自己給石勒出謀劃策,“漢奸”這頂恥辱的帽子,恐怕永生永世都摘不掉了!
“孤王,讓你說!”
石勒的聲音陡然拔高,不容抗拒的威壓似乎將堂內的空氣都凝固了。
“莫非陳校尉胸藏妙策,卻吝於為孤分憂解難?”
李曉明在心裡歎了口氣,
想來想去沒辦法拒絕,也隻好硬著頭皮上前,拱手道:“卑職愚見……
值此北境紛擾,與其勞師遠征,陷入群胡泥沼,不如……不如驅虎吞狼,禍水東移!”
“哦?”
石勒眼底掠過一絲精芒,身體微微前傾,如同嗅到獵物的猛虎,
“如何個禍水東移法?速速道來!”
李曉明心想,既然已經開了弓,也沒有回頭箭,
且向石勒獻上一計,免得他對我生疑,也方便我以後抽冷子脫身,
再說了,我幫石勒算計胡人,讓他們狗咬狗,這也算不得漢奸吧?
想罷,他深吸一口氣,語速快而條理分明:“趙王可分遣心腹,持王命文書,兵分五路!”
他豎起兩根手指:“其一,北上密會段匹磾、段文鴦兄弟!
許其糧草軍械,明言我大趙無意染指幽州,隻求聯手對抗慕容!
段氏被慕容部欺淩,南下實屬無奈,如此或可化其為‘友’,
縱不能同心戮力,亦可令其首鼠兩端,牽製慕容!”
再屈一指:“其二,遣使急赴宇文部大帳!同樣許以糧餉,
明告其首領,大趙願助其奪回遼西故地,共擊世仇慕容廆!
宇文部與慕容氏血仇似海,此等良機,定如餓狼見血,傾巢而出!”
第三指伸出:“其三,秘使潛入遼東,尋那有名無實的平州刺史崔毖!
此人空頂晉室虛銜,困守孤城,進退維穀。
可許他高官顯爵,甚至可暗示助其重掌遼東權柄,誘其南下呼應宇文,東西夾擊慕容!
崔毖急於破局,必如溺水者攀草!”
手指猛地攥拳:“其四,使者遠赴高句麗!無需多費唇舌,隻饋贈重金厚禮,
言明‘中原紛亂,無暇北顧’,挑動其趁慕容部主力空虛,襲擾遼東腹地,掠奪人畜!
高句麗貪婪成性,必如嗅到血腥的鬣狗,蜂擁爭食!”
他聲音陡然壓低,帶著一種冷冰冰的蠱惑力:“最關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