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
石勒喚過女兒。
“父王?”
“去,命廚下熬些滋補的肉湯,再做些精致點心,給鎮南將軍送去。
告訴他,‘辛苦耕耘,當有食犒’,讓他務必保重身體。”
石勒的語氣和緩了許多。
當五大三粗的金珠,端著熱氣騰騰的湯食,在一片叮當聲中,找到灰頭土臉的李曉明時,
看著他低頭呼嚕呼嚕大吃的模樣,金珠一張黑胖臉上,不禁微微發熱。
李曉明道了聲謝,胡亂灌了幾口湯便又投入忙碌,
金珠默默站在一旁,看著他的背影,眼中滿是擔憂,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光。
然而,麵對這熱火朝天的景象,李曉明心中並無半分喜悅,反倒是五味雜陳,矛盾重重。
羯人嗜殺成性,石勒縱有幾分英雄氣概,可骨子裡仍是視漢民如草芥!
自己這般嘔心瀝血,究竟是在救人,還是在助紂為虐?
可若不如此……那城外那成千上萬雙絕望哀求的眼睛,便要在他麵前化作飛灰血海!
這悖論如同毒蛇啃噬著他的心。
他猛地甩了甩頭,強行壓下這翻江倒海的矛盾念頭。
“顧不得了!救人要緊!”
他咬緊牙關,將全部心神都投入眼前,這關乎生死存亡的準備工作裡。
待到疲憊至極時,他便尋個僻靜角落,悄然演練一遍那神奇的“五臟導引術”。
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流轉四肢百骸,片刻之後,竟能恢複六七成體力,讓他得以繼續支撐。
數千人晝夜不息地忙碌了一整日,又熬過一個大夜,打造出的各種新奇軍械部件,
竟在空地上堆砌得像座小山!
算算行程,段匹磾所率的鮮卑鐵蹄,隻怕已迫近馬頰河!李曉明心中愈發焦急。
時間不等人!他顧不得連軸轉的疲憊,立刻召集大軍校場集合。
他親自跳上一座臨時堆起的土台,對著台下黑壓壓的騎兵方陣,大聲講解,親自演示!
這些新準備出來的古怪玩意兒,該如何使用?
麵對鮮卑騎兵,尤其是那恐怖的“甲騎鎧馬”,該如何配合布陣?如何進退趨避?
他講得口乾舌燥,反複示範,務求讓每一個什長、每一個伍長都聽得明白。
就在這緊張操練之際,
石勒帶著徐光、石虎、石豪、劉征、王陽、金珠,還有傷勢痊愈的石瞻等人,踱步來到了校場邊緣,靜靜觀摩。
李曉明全神貫注於眼前的操演,眼角餘光瞥見石勒等人,也懶得理他們。
竟視若無睹,兀自扯著沙啞的嗓子對著軍陣喊話:“……記住了!到時候按既定策略行事……”
他這般“目中無人”的舉動,立時讓徐光抓住的痛腳。
徐光搖著麈尾,陰陽怪氣地哼道:“哼!王上駕臨,這廝掌了點軍權,便如此狂悖無禮!
視若無睹,竟不來向王上行禮,當真狂妄至極!
眼中還有沒有尊卑王法?”
“徐侍中!”
一旁的石金珠聞言,繃著黑臉,毫不客氣地瞪了徐光一眼,
“你怎地老說陳將軍壞話?沒見他嗓子都喊啞了,眼睛都熬紅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