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鴦眉頭緊鎖:“怪哉!夔安才退,石虎這畜生又來作甚?”
城下石虎勒住戰馬,將手中大鐵戟朝著城頭一指,聲若洪鐘地道:“城上的段文鴦小賊聽著!
你那膿包兄長段匹磾,已被你石虎爺爺斬下頭顱!
速速開城投降,跪地磕頭,俺看在你這身蠻力的份上,賞你個奴隸當當!
若敢有半分遲疑,等俺打破你這鳥城,管教你等統統變作兩截肉段!”
隨著他那囂張跋扈的吼聲,身後羯騎轟然應諾。
數十名羯兵策馬衝出隊列,手中揮舞著繩索布袋,奮力向城下一拋!
“噗通!噗通!”
十餘顆血淋淋、齜牙咧嘴、麵目猙獰的人頭,如同爛倭瓜般滾落滿地!
“啊?!”
城上守軍無不駭然變色,紛紛探身下望。
段文鴦亦是心頭狂跳,強自鎮定,怒罵道:“石虎狗賊!休要在此狂吠!
吾兄勇冠三軍,豈是你這等醃臢貨色能敵?分明是誆騙之言!”
罵歸罵,他心中已是七上八下。
石虎勇力絕倫,他是深知的,自家兄長畢竟年歲漸長,萬一……
他不敢細想,目光死死盯著城下狼藉的人頭堆,卻又無法在血汙模糊中,辨認出哪一個像是兄長。
他強忍著出聲詢問的衝動,隻用眼神急切地掃向身邊幾名鮮卑老部下。
那幾名鮮卑將領也是伸長了脖子,眯著眼仔細辨認半晌,才湊到段文鴦耳邊,壓低聲音,
帶著一絲不確定:“將軍……人頭滾落,血跡塵土滿麵,麵目早已……實在……實在難以辨認……”
恰在此時,石虎的狂笑聲再次炸響:“段文鴦!賊眼不識貨了吧?再瞧瞧這個!
這可是剛從你那死鬼兄長屍身上,扒下來的好東西!哈哈哈哈!”
隨著他的狂笑,一名羯騎策馬上前,揚手將一包沉重物件,狠狠砸在那些人頭旁邊!
包裹散開,赫然是一副殘破不堪、沾滿暗紅血汙的鮮卑將軍甲胄!
段文鴦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不敢再問,隻用近乎懇求的眼神,看向身邊的鮮卑將領。
那幾人同樣麵色慘白,竭力辨認那副血汙鎧甲上的紋飾,最終還是艱難地微微搖頭,
聲音低若蚊呐:“將軍……甲胄破碎染血……實……實難確認……”
“羯——奴——!”
無儘的擔憂混雜著被戲耍的暴怒,瞬間衝垮了段文鴦的理智堤壩!
他雙眼赤紅,如受傷猛虎般發出一聲震天咆哮:“鮮卑勇士何在?!隨我出城!殺儘羯狗!”
“殺!”
早已按捺不住的鮮卑眾將,齊聲怒吼,聲震城樓。
晉將們見狀,還要上前阻攔:“段將軍!萬萬不可!此乃誘敵……”
“滾開!”
段文鴦猛地拔出腰間彎刀,刀鋒森寒,直指那幾個晉將,
“吾隻率吾鮮卑本部兩千精騎出城!不用爾等晉軍一兵一卒!
再敢聒噪阻攔者——立斬無赦!”
那殺氣凜然的目光,逼得幾名晉將連連後退,敢怒不敢言,
隻能眼睜睜看著,鮮卑騎兵轟隆隆衝出城門。
城外曠野,石虎見段文鴦果然率軍殺出,眼中閃過一絲計謀得逞的狡黠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