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段文鴦一馬當先,率領兩千餘鮮卑輕騎,轟然湧入桑樹林間那條寬敞大道,
直追石虎消失的方向而去!
馬蹄敲打著堅實的路麵,發出沉悶的“嘚嘚”聲,在幽靜的林間回蕩。
此時雖是冬季,兩側桑木黃葉落儘,但桑樹高大,枝杈茂盛,仍是遮天蔽日,
光線陡然暗了下來,隻餘下林道中央一條光帶。
所有鮮卑騎士都繃緊了神經,緊握兵器,警惕地掃視著兩側黑黢黢的密林,
提防著隨時可能從陰影裡射出的冷箭,或殺出的伏兵。
然而,一路疾馳,預料中的箭雨、絆索、伏兵衝殺……竟毫無蹤影!
隻有風聲穿過枝葉的沙沙聲,以及己方大隊騎兵奔馳的轟鳴。
段文鴦心中那根緊繃的弦並未放鬆,反而更添疑惑。
他座下那匹神駿的白馬四蹄翻飛,載著他如一道白色閃電,率先衝出了桑樹林的北口!
眼前豁然開朗!一片開闊的河灘地帶展現在眼前。
不遠處,便是寒波翻湧的馬頰河!
河上,唯有一座殘破不堪的木橋,橋身已經斷裂,殘骸斜插在水中,顯然早已無法通行!
而就在這河灘開闊地上,石虎率領著他那兩三千羯族騎兵,列陣以待!
陣型雖談不上多麼精妙,卻也排布得整整齊齊,刀槍如林,旌旗獵獵,顯然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石虎本人則立馬陣前,手持那柄車輪大鐵戟,目光灼灼地盯住衝出來的段文鴦,
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挑釁與等待的獰笑。
段文鴦勒住戰馬,目光如電,飛速掃視河灘與對岸,
——河北岸空曠寂寥,河南岸除了石虎這支騎兵,亦是空無一人!
哪裡有什麼兄長段匹磾被圍困的大軍?哪裡有什麼掛在樹上的無頭屍體?
“籲——!”
段文鴦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心中那塊懸著的大石,“咚”地一聲落了地!
先前被石虎撩撥起的滔天怒火和憂懼,此刻儘數化作了被愚弄的羞惱,以及對石虎“黔驢技窮”的鄙夷!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回頭對身後緊隨而至、同樣驚疑不定的鮮卑眾將朗聲道:“哈哈!
我道這羯奴有何妙計?
原來不過是虛張聲勢,故弄玄虛!
屢次敗於我手,便想以此等下作手段亂吾心神?可笑之極!”
他手中長槊猛地指向石虎軍陣,聲音陡然拔高,充滿必勝的豪氣與殺意:“吾兄既安然無恙,今日便無需顧忌!
石虎此獠,乃石勒爪牙,斬殺此人,如同重創石勒!
眾將聽令——隨我殺!斬石虎者,賞千金,晉三級!”
“殺——!!!”
段文鴦這番豪言壯語,如同烈火烹油!
鮮卑騎兵們眼見並無伏兵,又被主將的豪情所激,胸中憋屈的怒火,和對戰功的渴望瞬間點燃!
兩千餘騎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呐喊,如同決堤的狂潮,以段文鴦為鋒矢,狠狠撞向石虎的軍陣!
“來得好!兒郎們,給老子頂住!殺光這幫鮮卑崽子!”
石虎見段文鴦中計殺來,眼中凶光更盛,狂吼著揮動大戟,催動座下烏騅馬,一馬當先迎了上去!
“轟——!”
兩股勇猛的騎兵狠狠撞在一起!
刹那間,金鐵交鳴之聲、戰馬嘶鳴之聲、戰士怒吼與慘叫聲響徹雲霄!
河灘之上,刀光劍影,血肉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