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卑人的號角聲,與他們聞鼓而進,聞金而退不同,鮮卑依靠的是號角來確定攻勢。
聽到這聲音,就意味著騎兵已經準備好了衝鋒,可能下一秒,號角聲一變,萬馬就奔騰過來。
蘇赫自己也害怕,可是他更清楚,自己身為軍主將的責任,當著眾人的麵,他必須鼓舞起士氣。
能多換一個就多換一個,能多拖一秒也是好的,以這種狀態,會在一瞬間被絞殺殆儘。
“將士們。”
他開口,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強忍著語氣中的顫音,蘇赫儘量顯得平和。
“我匈奴國東邊儘數落入敵手,北麵又有逆賊割據,到了如此地步,除我等為其死,彆無他法。”
他沒有說什麼必勝,揚什麼軍威之類的話,而是將戰死大大方方的說了出來,就好似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我們六千人守城,守住二十萬人接連攻城一個多月,我們死得值,我們的先祖曾數次征服鮮卑,弟兄們請相信,我南匈奴國,絕不至於亡於鮮卑之手,他日,漢械軍其他各營將士,會連帶著我們那份,向鮮卑討還血債。”
現場安靜的落針可聞,原本脫力坐在地上短暫休整的傷員,將武器插在地上,然後相互攙扶著站起。
時不時有人抬袖擦臉,帶走遮擋視線的血沫,以及因為恐懼還泛起的淚花。
“我蘇赫沒什麼出身,家中貧困,四處輾轉,承蒙恩師教導,知曉了國家大義,我願赴死,不為那些高高在上貴族大人,隻為家鄉父老,以及生活在這邊土地上的同族兄弟,弟兄們,願意跟我一同赴死否?”
“同生共死!”
將士們一起呐喊。
此刻他的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死。
既然目標是死,就不在乎有多少敵人。
五萬又如何?
哪怕是十萬、百萬、千萬,他們都不怕。
“嗚嗚嗚!”
號角聲一轉,四麵八方的騎兵,連聲招呼都不打,朝著正中心奔襲。
地麵在震顫,戰馬在嘶吟,尋常人處在這個位置,怕是會被當場嚇的暈死過去。
漢械營數百名官兵,卻出奇的平靜,迅速進入狀態迎敵。
陷陣營遠遠的看著,眾人的臉都很沉重。
孫策緊皺著眉頭,握緊手裡的長槍,雙腿一夾馬腹,準備衝入戰場和鮮卑騎兵碰一碰。
但是被高順攔住,高順臉龐尤其的冷漠,“袁將軍有軍令,未時三刻前,我等不得插手戰場。”
大漢對鮮卑宣戰,消息的傳遞需要時間,經過賈詡計算,未時三刻以前蒲頭絕對能收到消息。
為什麼連細枝末節的時間也要算的這麼仔細,是因為提前衝出去殺,刺激是刺激了,漢械軍也能少死點人,但大漢就落下人口舌。
站在朝廷的角度,多死少死幾個異族人沒關係,大漢的所有動作,都得站得住腳,有理有據。
孫策有點陌生高順,搖頭道:“喬裝牧民去幫忙的是高兄,如今不讓我去幫忙的也是高兄。”
高順沒有解釋,繼續看著戰場。
軍令一到,莫說是漢械營,哪怕是讓他的陷陣營去最危險的戰場送死,他也會不折不扣的執行。
他是最純粹的軍人。
兩人看著戰場上的漢械軍被吞噬,漢械軍如此狀況下組織起的軍陣,麵對數倍於己的騎兵時顯得不堪一擊,陣型被衝散分割吞噬。
萬幸的是,鮮卑騎兵交錯而過,仍有人從地上爬了起來。
高順捏緊雙拳,心裡在默默算著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