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北麓的罡風裹挾著碎雪,將渾邪王的白狼大纛撕成襤褸的幡。五千匈奴騎兵列陣冰河之上,戰馬的鐵蹄在千年凍土叩出沉悶回響,每一聲都似敲擊著匈奴祖傳的青銅戰鼓。老王爺獨目倒映著對岸的玄甲寒光,青銅祭刀豁然劈開羯羊喉管,滾燙的羊血潑在山神碑麵,順著"祁連"兩個鑿刻的篆字蜿蜒而下,在零下三十度的嚴寒中瞬間凝成血晶。
薩滿赤足踏過冰麵,九枚人骨法鈴在腰間撞出攝魂的節奏。他抓起羊心擲向蒼穹,乾癟的嘴唇吐出古匈奴咒語:"騰格裡睜眼!狼魂歸山!"那無頭羊屍突然在冰麵抽搐立起,斷頸處噴著血泉,竟朝著霍字大旗的方向狂奔——冰河上拖曳出十丈赤痕,恍若神山泣血。羊蹄踏過的冰層發出詭異的脆響,細看竟是數以千計的冰裂紋拚成狼首圖騰。
霍去病玄鐵麵甲後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他抬臂摘下猩紅盔纓,任其飄落冰河:"分浪陣,鑿心!"八百輕騎聞令裂作三股,呈雁翎狀切開風雪。最前沿的三十六騎翻出臂弩,精鋼箭鏃在雪幕中撕出銀色裂痕,箭尾的赤翎連成一道燃燒的烽火,恰與三十裡外漢軍烽燧的狼煙遙相呼應。
渾邪王戰斧指天刹那,五千匈奴騎兵如雪崩傾瀉。前排千騎猛然扯開狼皮大氅,露出胸膛上靛青的狼首刺青——狼眼處嵌著黑曜石,在雪光中流轉著幽藍光澤。這是祁連十三部傳承百年的"天狼衛",每逢死戰必袒胸迎刃,青銅腰帶上懸掛的狼牙,皆是父輩戰死沙場時留下的齒骨。
"祁連山的雄鷹!"老王爺獨目充血,青銅斧刃劈碎冰淩,"斬漢馬一蹄者,賞河西美妾!"天狼衛爆出震天嚎叫,百餘人突然鐙裡藏身,彎刀貼著冰麵橫掃漢騎馬腿。三匹踏雪駒悲鳴著栽倒,落地的騎士尚未起身,已被後續鐵蹄踏碎顱骨——有個年輕漢兵的頭盔滾落冰麵,內襯竟縫著塊鴛鴦錦帕,帕角"長樂未央"的繡字被血汙浸透。
霍去病突然摘下麵甲,年輕麵龐上的血痕宛如戰神圖騰。他反手將環首刀插入冰麵,刀柄的鎏金鈴鐺在風雪中震響:"大漢兒郎!可記得元狩二年的酒泉?"八百騎齊聲怒吼"飲馬瀚海",聲浪震得冰河迸裂——當年正是在此地,他們用匈奴金冠痛飲雪水。三十六騎驟然棄弩,從馬鞍側抽出丈二馬槊,槊尖的倒鉤在雪幕中劃出森冷弧光,槊杆上暗刻的"元朔"年號在雪光中時隱時現。
天狼衛的彎刀撞上漢槊時,冰麵炸開連串火星。霍去病親率的中軍如楔子鑿入敵陣,馬槊倒鉤撕開匈奴戰馬腹肚。腸肚傾瀉的刹那,槊兵突然鬆手棄槊,反手抽出環首刀劈砍馬腿——正是匈奴最擅長的斬馬戰術!有個天狼衛被斬斷右臂,竟用牙齒咬住環首刀背,左手掏出懷中的狼髀石砸向漢兵麵門,玉石俱焚的凶悍令雪幕都為之一滯。
"以胡刃破胡騎!"霍去病刀鋒掠過兩名天狼衛咽喉,血珠在雪幕中勾出赤色新月。渾邪王在戰車上看得真切,漢軍竟用匈奴戰法屠殺天狼衛。老王爺獨目欲裂,青銅斧劈斷轅馬韁繩,鑲銅戰車如離弦之箭撞向玄甲中軍——車轅處暗藏的青銅狼首突然張開獠牙,噴出淬毒的牛毛細針,這是渾邪部傳承三代的"狼吻"機關。
冰河突然迸發裂響,千年凍土在鐵蹄下呻吟。霍去病座下踏雪駒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鐵蹄重重踏在車轅。渾邪王斧刃擦著馬鞍劃過,削斷三縷猩紅盔纓——這是天子親賜的朱砂染就,每縷纓穗都浸著河西大捷的榮光。斷裂的纓穗飄向冰河,竟被個落水的匈奴騎兵抓住塞入口中,癲狂咀嚼著咽下,仿佛能從中汲取漢軍氣運。
"騰格裡發怒了!"薩滿突然在陣後搖鈴狂呼。祁連山巔的積雪化作白龍傾瀉,雪崩的轟鳴宛如萬狼齊嚎。霍去病卻放聲長笑,刀鋒指向雪浪:"天助大漢!兒郎們,乘龍衝陣!"八百騎聞令變陣,竟借著雪崩氣浪騰空而起。最驍勇的十八騎脫去重甲,赤裸上身立於馬背,手中環首刀映著雪光宛如銀龍——他們胸口的"驃騎"刺青在寒風中泛紅,這是河西子弟獨有的榮耀印記。
渾邪王戰車在雪浪中顛簸欲傾,眼睜睜看著漢騎如鷹隼掠過天際。末隊的匈奴弓手尚未搭箭,已被刀光削去半邊頭顱——有個弓手的指縫還夾著未及點燃的火箭,羊皮箭囊上歪歪扭扭刻著"居延"二字,顯是劫掠漢地商隊所得。當雪霧稍散,老王爺獨目眥裂——霍字大旗已插在本陣腹心。玄甲將軍腳踏七麵狼頭纛,最刺眼處是那麵繡著渾邪部族徽的白色大纛,正被他用環首刀挑著插入冰縫。冰層裂痕如蛛網蔓延,將匈奴軍陣割得支離破碎,裂縫中滲出暗紅血水,竟在冰麵凝成"漢"字篆文。
"祁連山的雄鷹永不折翼!"老王爺揮斧劈碎戰車護欄。殘餘的千餘騎突然咬破齒間毒囊,眼瞳泛起野獸般的血光——這是最後的"焚魂死士",每逢絕境便以癲狂之態搏命。他們扯開皮甲,心口處的狼首刺青竟用朱砂重新描畫,在雪地中如百鬼夜行。有個年輕死士突然割開手腕,將熱血塗抹戰馬額頭,這是渾邪部秘傳的"血騎"儀式,戰馬受激後竟人立而起,前蹄踏碎了同伴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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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解下猩紅披風,任其卷向雪崩方向:"漢家兒郎!可敢與這些瘋狼賭命?"八百騎齊聲應喝,竟紛紛割斷馬鞍係帶。鐵甲墜地聲如驚雷,赤裸上身的漢軍持刀踏冰,在雪幕中與焚魂死士撞作一團。兩個老卒背靠背迎敵,其中一人左耳已被咬去,卻仍狂笑著將環首刀捅入馬腹:"河西的麥子該熟了三茬啦!"另一個反手格開彎刀,刀柄處纏著的布條突然散開——竟是塊褪色的嬰兒繈褓。
兩個時辰後,霍去病拄刀立於屍山。他的玄甲凝結著冰血混合物,環首刀已崩出七處缺口。渾邪王的白狼纛倒插冰河,旗麵覆蓋著老王爺的獨目屍身——那瞪圓的右眼裡,最後映著祁連山巔不化的雪冠。冰河上漂浮著無數狼牙項鏈,隨著血水漩渦緩緩轉動,恍若神山在超度亡魂。
殘陽如血時,幸存的百騎匈奴突然跪地。他們割開手腕,將熱血潑灑冰麵,用匈奴古語吟唱《歸山謠》。霍去病默然凝視,見那血水在冰麵凝成詭異的狼首圖案——正是薩滿戰前用羊血繪製的神諭。突然,冰層下傳來悶雷般的轟鳴,千年凍土裂開縫隙,一具青銅棺槨被地氣托出冰麵,棺蓋上鐫刻的"休屠"古篆在暮色中泛著幽光。
"將軍!"副將捧來渾邪王青銅祭刀。霍去病接刀在手,忽然反手將其釘入山神碑:"此刀飲血過甚,當鎮於祁連。"碑文"祁連"二字霎時被血冰覆蓋,在暮色中宛如神山泣血。青銅棺槨突然自行開啟,內裡空空如也,唯有一卷褪色的《匈奴古歌》羊皮卷隨風展開,首句赫然寫著:"祁連雪,漢家血,千秋恩怨何時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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