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裡,火塘燒得旺旺的,黑臉大漢和徐灝相對而坐,他的隨從裡邊幾個,外麵幾個,把這個簡陋的屋子圍了起來。
熊熊烈火之上,吊著兩隻兔子,肉香味撲鼻而來。
刑四夫妻自覺的躲到廂房裡,連麵都不敢露。
兩人坐定,按照當時的禮儀,再一次互相施禮,通名報姓,互敘年齒。
“汴梁趙匡胤,字元朗,見過大廣兄”趙匡胤聲音洪亮,行禮如儀,半晌聽不到回應,抬頭一看,對麵的少年目瞪口呆,直勾勾的盯著他看,眼神怪異之極。
“我看到了誰?媽的,發達了,發達了,老子居然見到了宋太祖”
徐灝要瘋了,是興奮的,大粗腿就在眼前,不去抱一下,簡直天理不容。
“大廣兄為何如此看我,莫非我臉上有東西?”趙匡胤抬手擦了擦臉。
徐灝離座而起,因為太過興奮,沒站穩,還踉蹌了一下。
“我在幽州就聽說了,兄長仗義疏財、折節下交、一條蟠龍棍使得出神入化,打遍天下無敵手,提起兄長,誰不豎起大拇指?小弟聞名已久,早想拜訪,如今終於見到了,兄長安坐,受小弟一拜”
說著兜頭一個大禮,拜了下去。
聽聽,這就是語言的藝術,沒幾句話,已經稱呼兄長了。
興奮之下,徐灝這番話前言不搭後語,沒頭沒尾,頗有點亂七八糟,語無倫次,但是好話人人愛聽,趙匡胤也不例外。
大喜的趙匡胤急忙扶住徐灝,嗬嗬笑道:“賢弟謬讚,賢弟謬讚”
按著徐灝坐下,趙匡胤笑道:“賢弟是幽州人氏?”
徐灝急忙行禮:“幽州徐灝徐大廣,拜見兄長”
“賢弟多禮了,連幽州都聽說過我?”趙匡胤看著徐灝,眼神中帶著探究。
徐灝暗歎一聲,果然,能在曆史上留下名字的,哪有一個易與之輩,他這話其實是在問,你真是幽州人,我怎麼有點懷疑呢?
“說來慚愧,小弟祖籍幽州,天福三年,石敬瑭割讓燕雲十六州,家父家母不願侍奉於外族,遂帶著小弟逃難出來,後來到了東京汴梁,哎,可惜那時年紀尚幼,現如今先考、先妣俱已亡故,小弟流落在外,已經幾年了,彆說幽州故地,連汴梁都已記不清楚了”
趙匡胤眼神閃爍,這話聽起來就不儘不實,但是也能勉強解釋得通,這年頭,活下來的人,誰又沒點故事呢。
說話間,兔子烤好了,趙匡胤帶的調料就更給力,一股濃鬱的肉香彌漫升騰在這個破爛房子裡。
一個親兵拿出一個壇子,打開以後,一股酒香飄出,徐灝探頭去看,那大壇子裡,還套著一個小小的壇子,小壇子浸泡在水裡,水上又氤氳著熱氣,原來這是一個燙酒的器物。
那親兵變戲法一樣,手裡多出兩隻碗,另一個親兵遞上一個篩子,徐灝莫名其妙,喝酒就喝酒,拿個篩子乾嘛?
親兵取出小壇子,拍開泥封,對著那篩子就開始倒酒,不一會,兩隻酒碗裝滿,篩子上留下一層雜質。
徐灝恍然大悟,前世看水滸傳時,裡邊的人常說篩酒、篩酒,原來是這麼回事。
古代沒有蒸餾和提純技術,所以酒又叫濁酒,就是因為裡邊有太多雜質,所以才需要篩酒。
徐灝年紀小,主動舉杯邀酒:“今日在這裡遇見兄長,小弟歡喜莫名,借花獻佛,弟敬兄長”
趙匡胤笑吟吟的舉杯,一飲而儘,亮了亮杯底。
徐灝也一飲而儘,喝完吧唧吧唧嘴,這也叫酒?一股酸酸的味道,度數還低,應該是一種果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