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霸州,就進入了遼國疆域。
自有遼國兵將來接引。
郭柔說什麼也不走,馮道無奈,隻能派人照顧她的生活,保護她的安全。
越是接近南京,郭柔越是煎熬萬分。
使團行路很慢,一天隻走二三十裡,郭柔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徐灝身邊,從此再也不跟他分開。
這日晚間,紮下大營,郭柔躲在帳中,點著燈看徐灝的詩,和那封與妻書。
平日伺候她的那個宮女也跟著來了,見她悶悶不樂,湊趣道:“公主,現在外麵都傳開了,說駙馬真是個大大的英雄豪傑,連我們這些下人都恨不得見上一麵”
又說:“就奴婢最幸運,將來能陪著公主下嫁......”
說到這裡,臉紅了。
郭柔放下詩詞,眼裡含淚,搖著頭說:“我不希望他做什麼英雄豪傑,我隻想讓他活著就好”
宮女急忙安慰:“公主放心,吉人自有天相,駙馬這樣的人,定會長命百歲,我聽說宮裡和外麵,有人天天設壇做法,給駙馬祈福呢,奴婢也是每天燒上幾柱高香”
說著,雙手合十,對著空中連連叩拜,小臉上滿是認真,嘴裡念念有詞:“滿天神佛保佑,請駙馬平安歸來,和公主團聚,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說到這裡,總覺得缺了點什麼,心裡一動,繼續叩拜:“剛才少說了一句,若是駙馬能平安歸來,春蘭定要供奉三隻豬頭,嗯,再加三隻羊也行,阿彌陀佛......”
聽她說的有趣,郭柔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笑過之後,憂愁之意又一次湧上心頭。
看著帳外的明月,她也在心裡祈禱:“神佛保佑,讓我找到他,接他平安回來,不求他驚天動地,隻願他平平安安,信女郭柔,願用自己陽壽換他平安快樂......”
徐灝並不平安快樂,相反,他現在難受極了。
天氣漸熱,這個小小的狗房,通風不良,熱得像個蒸籠,站也站不起來,徐灝隻能每天躺著、靠著,憑借土牆上的一點濕潤,勉強維持。
外麵的惡臭,跳蚤蚊蟲的叮咬,心理的煎熬,身體的疲憊,要給他折磨瘋了.......
蕭思溫來看過他,看見他如此模樣,歎道:“你就不能說句軟話?”
想了想,小聲說:“那怕詐降也好啊”
狗房裡靜謐無聲,就在蕭思溫以為徐灝死了的時候,傳來他念詩的聲音,那聲音沙啞晦暗,聽之不似人聲。
“千錘萬煉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蕭思溫良久無語,半晌站起來,長揖到地,深深一禮,含著眼淚走了。
到了後來,徐灝都不知道時間了,每天的日升日落,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師父,師父”
這天,徐灝正迷迷糊糊,忽然一個童聲傳來。
“綽綽”徐灝精神一震,鼓起力氣站起來,他不想讓孩子看見他這副樣子。
“咚”的一下,腦袋狠狠撞在鐵欄杆上,劇痛之下,精神反倒好了幾分。
“師父,師父”綽綽的聲音帶著哭腔。
“你說句話呀,師父”
“綽綽,師父在這,我很好,彆哭呀”
門下小洞伸出一隻小手,徐灝急忙緊緊握住。
“師父,你就降了吧,綽綽想你”蕭綽綽哭了出來。
“你是怎麼來的?”
徐灝懷疑是蕭思溫讓孩子來勸降。
“娘娘帶我來的,對了,師父,給你這個”
小手縮了回去,又探了進來,抓著幾塊點心,另一隻手裡是一個竹筒,裡邊應該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