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人建議邊鎬,先奪宿州,再取徐州,但是居然被邊鎬否決了。
“此次北伐,以燕王為主,我等隻是遷延敵軍力,自當一鼓作氣,直取徐州,攻敵必救,調動敵軍來援,那宿州怎能無敵重兵防守,我若攻之,不知何日能克,吾受陛下厚恩,恨不能明日即抵徐州..........”
戰爭就是雙方將領的鬥智鬥勇,南唐自立國以來,就沒怎麼打過像樣的仗,就算打仗也是南方國家間的菜雞互啄。
而中原自唐代就開始打仗,一直打到現在,無論是戰爭經驗、動員能力還是將領的臨陣指揮水平,都比南唐的要高得多。
夜幕漸臨,南唐軍的大營裡,漆黑一片。
大營中間是重重圍柵,柵欄外又是一圈大車圍住,裡邊是中軍和戰兵屯駐之所。
而民夫就沒人管了,在大營外或是席地而睡,或是挖個地窩棚。
耿老實今年三十歲,是滁州人,家裡本有兩畝薄田,日子還算過得去。
南唐的百姓,其實平均生活水平是要高於中原百姓的。
他是在自己家裡被抓了民夫的,他不敢不來,因為刀子可不會跟你講道理。
他名字叫做耿老實,可是卻一點不老實,因為這一路上,他不是偷奸就是耍滑,反正出工不出力,以自己的方式反抗著。
但是這個耿老實生活上比較講究,今日居然挖了一個地窩棚。
說是窩棚,其實就是在地上挖個大坑,長短也就是能躺一個人,上麵搭上幾根稻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給自己挖墳。
耿老實睡至半夜,忽然尿急,便起來起夜。
爬出窩棚,地上躺的到處都是人,連尿尿都沒地方,總不能往人家身上尿吧。
向外走出兩步,黑燈瞎火也看不清,隻覺腳下一黏,踩中了一堆排泄物,也不知是人的還是動物的。
他罵罵咧咧的在地上蹭了蹭鞋底,繼續往前走。
走出好遠,終於找到一個沒人的地方,解開腰帶,痛痛快快的放水。
剛尿到一半,忽然感覺大地震動起來。
耿老實呆呆的看著地麵,尿液從高處流下來,最後彙聚成一片,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水窪,現在這個水窪裡的水正在散著陣陣漣漪........
他身體越發僵硬,視線慢慢上升,忽然一陣風吹過,天上的烏雲散開,月光照在大地上。
就在這月光之下,數不清的騎兵正潮水一般湧上來,兵器在月光下閃著冷厲的光芒。
耿老實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戰陣,他下意識的張了張嘴,想喊點什麼,卻渾身發著抖,仿佛語言功能瞬間消失一般,什麼也喊不出來。
直到一匹馬從他身邊一掠而過,刀光一閃,耿老實隻覺身上一涼,低頭看去,破爛的衣服上一道長長的刀口,皮肉翻卷著,鮮血汩汩湧出,瞬間染紅了半邊身子。
他終於喊了出來,聲音帶著哭泣之聲,充滿了淒厲和絕望:“啊..........”
邊鎬正在睡覺,睡夢中被外麵巨大的噪音吵醒,他還以為是營嘯了,半撐起身子,厲聲問道:“怎麼回事?”
外麵一個親兵猛地衝進來,滿臉的驚慌失措:“敵人夜襲.......”
這個時候,圍柵外麵已經亂作一團,黑暗之中,周軍騎兵大殺大砍,驅趕著民夫往中軍衝擊。
但是圍欄裡麵還是安然無恙。
外麵的哭喊聲、求饒聲、怒罵聲、死前的哀嚎聲,交織在一起,讓民夫們更加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