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裡靜謐一片,“噠噠噠”一陣細碎的響聲,徐灝扭頭去看,卻是仆固骨咄祿滿麵鐵青,牙齒咬得“咯咯”響。
徐灝也不理他,自顧自的喝酒吃菜。
帳外腳步聲響,一個回鶻官吏打扮之人,跌跌撞撞的搶進帳來,跪在仆固骨咄祿麵前,語帶抽噎的說:“可汗,漢軍已經進城,可汗全家都被.......困在府裡了”
仆固骨咄祿眼眶通紅,扭過頭看著徐灝,顫聲道:“國公這是何意?”
徐灝不慌不忙的夾了一塊魚肉,放在嘴裡咀嚼半晌,吐出刺來,笑道:“我要做什麼,仆固兄看不出來嗎?”
他接過呼延讚遞上來的手巾,擦了擦嘴角,扭過頭來笑著說道:“這西域紛紛擾擾上百年,各族你方唱罷我登場,終究需要一個了結,恕我直言,仆固兄守著這西州,便如同幼童懷抱著黃金行於鬨市,早晚引來覬覦,倒不如去中原做個富家翁,我向你保證,保你全家三世富貴,何去何從,仆固兄不妨好好想想”
說著站了起來,走到仆固骨咄祿身邊,在他肩頭輕輕拍拍,大步出賬去了。
這徐灝翻臉就不認人,上午說過的話,晚上就不承認,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玩得出神入化,不愧是政治家本色。
曹元忠忙著想知道徐灝會不會對付他,根本來不及安慰仆固骨咄祿,也跟著徐灝跑了出去,隻剩仆固骨咄祿“賠了女兒又折兵”,不知該如何是好。
徐灝走出大帳,呼延讚湊近了低聲說:“老範派人來了”
下巴向大帳裡麵揚了揚:“他家人全在我們手裡,要不要........”
徐灝頓了一會,歎氣道:“算了,如果他能乖乖聽話,就放過他家人吧”
其實本來徐灝確實是想留下仆固骨咄祿的,但是後來細想,卻是不行,今日他能在武力威脅下降了他徐灝,那明日也能降彆人。
而且這西州和庭州,乃是河西走廊的門戶,控製著絲路貿易,向南便是於闐,向西便是喀拉汗國,北麵是遼國,戰略位置太過重要,而且這西洲將是下一次西征的跳板。
還有一件事,徐灝從沒說出口過,這個時代,西邊的綠教帝國迅速東擴,喀拉汗國已經開始被滲透了,西州和於闐事實上就是阻止西域綠化的橋頭堡,西域諸國絕不允許綠化。
而仆固骨咄祿絕對沒有這個能力。
所以徐灝寧肯違背誓言,也要把這塊土地握在自己手裡,他才能放心。
“國公,國公”曹元忠匆匆跑來,滿臉都是汗水,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急的,還是嚇的。
“曹將軍何事匆匆?”徐灝不急不慢的笑道。
曹元忠囁嚅片刻,還是開口道:“仆固之事.......”
“你是在怪我嗎?”徐灝神色漸冷。
“不不不,下官絕不敢怪罪國公......隻是國公讓我居中調停,今日之事........”曹元忠越說聲音越小。
徐灝轉過身來,麵對著他,伸手在他肩膀上輕拍,柔聲道:“將軍放心,你是漢人,我們是血脈相連的兄弟,我不信你能信誰?將來這西域,還要將軍多多費心助我才是.........”
這話出口,曹元忠忐忑了好久的心,也終於定了下來,心情放鬆之下,話也就多了,笑嘻嘻的低聲說道:“多謝國公,對了,這仆固的女兒,叫做阿爾提奈,翻譯過來就是月亮之意,今年剛剛及笄,相貌極美,傳遍西域,國公風流倜儻,和這天山明珠正要是一對,下官先恭喜國公了”
說著笑吟吟的彎腰一禮,至於大帳裡的仆固骨咄祿,早就被他忘到九霄雲外了,一個注定的失敗者,誰去管他。
仆固阿爾提奈這個名字,是突厥語,翻譯成漢語就是“月亮”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