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沙城府衙內,炭盆燒得正旺,將杜風正手中的密報映得通紅。
“都督,新來的第五批蒙古商隊實在蹊蹺。”
他翻動著泛黃的紙頁,燭火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陰影。
“攜帶的貨物清單模糊不清,交易時動輒千兩白銀,可城內其他商隊竟無人知曉他們的底細。”
譚威擱下手中的狼毫,墨跡在宣紙上暈開一片深色。案頭攤著剛繪製的沙城布防圖,密密麻麻的標記如同棋盤上的棋子。
他摩挲著腰間的匕首沉吟道:
“沙城既已開放通商,各方勢力魚龍混雜是意料之中。”
窗外寒風呼嘯,拍打在窗欞上發出嗚咽。
“傳令軍情營,暗中監視即可,隻要他們不滋事,便由得去。”
杜風正點頭應下,心中卻仍有些不安。作為軍情營的實際負責人,他太清楚看似平靜的商隊往來下,往往暗藏刀光劍影。
“你在軍情營的差事做得不錯。”
譚威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
“但也要懂得抓大放小,莫要被瑣事絆住手腳。”
他抬眼望向杜風正,目光中帶著幾分關切,轉而聊起了家常。
“聽說尊夫人與令郎不日便要到沙城?”
杜風正的耳尖微微泛紅,想起迪拉府上那場豔舞,舞姬們輕盈的腰肢、翻飛的麵紗,還有譚威麵對誘惑時的泰然自若。
那晚歸家後,他望著空蕩蕩的宅院,突然意識到,是該把家人接來團聚了。
“回都督,已遣人去接,約莫半月便能到。”
淳水之戰後譚威讓校尉以上軍官,軍齡滿五年的軍士,皆可接家眷至沙城安置。記得當時一個老兵激動得熱淚盈眶,那是在戰場上從未見他流過的淚,充實人口是政策,杜風正這種高級官員自然以身作則。
“軍情營的情報,每日彙總後呈給我。”
譚威將一杯熱茶推到杜風正麵前。
“若是遇上緊急情況,不必拘泥時辰,隨時來報。”
他頓了頓,從抽屜裡取出一份地契。
“這是用孫家商鋪名義買下的院子,地段安靜,離府衙也近,權當給尊夫人和令郎的接風禮。”
杜風正望著桌上的地契,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但文人不甚言表。
“謝都督!”
他起身深深一揖。
“卑職定當儘心竭力,不負所托!”
這種深言才是最真切的。
譚威擺了擺手,目光望向窗外的沙城夜色,燈火如繁星點點,商隊的駝鈴聲隱約傳來,與更夫的梆子聲交織在一起。
“去歇息吧。”
譚威揉了揉眉心。
“明日還有許多事要忙。”
杜風正退下後,譚威拿起那份關於蒙古商隊的密報,又仔細研讀起來。
沙城的寒風敲打著杜風正的側院窗欞,他攥著手中的地契,目光落在譚威龍飛鳳舞的批注上,心中暖意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