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門亂戰,懸門墜地之前,可薩亥帶領的先鋒隊早就一馬當先奔入城中。這位素來以謹慎沉穩著稱的前鋒統領,此刻凝眸如獵梟般掃過城頭箭雨發愣。
。。。。。。
方才奪門衝鋒前,他的左手下意識摸向腰間刻滿戰功的狼頭彎刀,這是可薩巴圖親自賜予的佩刀,亦是此次攻占營州的將令象征。
\"輔軍上前!\"
他的怒吼撕裂天空,一千名輔助人馬立即從隊伍中衝出。這些精壯漢子扛著浸透水的厚木板,在箭矢呼嘯中彎腰疾行。
有人被流矢射中後心,撲倒在地時仍死死抱住木板,有人腿部中箭,卻咬著牙單腿蹦跳著將木板架在壕溝上。
可薩亥握緊韁繩,看著首排木板剛剛搭穩,便抽出彎刀繼續下令:
\"前鋒隊,隨我衝!\"
兩千步軍如黑色浪潮般奔湧向前,鐵蹄踏碎夜露,揚起的塵土與血腥味混作一團。可薩亥一馬當先,鋒利的彎刀在火把映照下劃出寒光。
他們將迎麵射來的箭矢紛紛格開,當城門在吱呀聲中緩緩洞開時,他瞳孔驟然收縮,這比原定計劃提前了半炷香時間,是陷阱還是內應得手?
但容不得他細想,身後的士兵已發出震天呐喊,裹挾著他衝進那道黑暗的城門縫隙。
懸門墜落的瞬間,可薩亥本能地俯身避過擦著頭皮掠過的鐵索。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回頭望去,隻見懸門如巨獸利齒般將隊伍攔腰斬斷。
六百前鋒隊員與他被困城內,而一千四百名將士則被隔絕在城外,他們憤怒的吼聲撞在厚重的城牆上,又被城頭落下的檑木聲淹沒。
\"整頓隊形!\"
可薩亥用刀背猛擊身邊慌亂的士兵。
\"沿著環城道推進!\"
他知曉營州城防的精妙,進城後便是一道三丈高的夯土牆,牆下環繞著注滿汙水的壕溝,唯一的通路隻有狹窄的環城道。
此刻南北兩個道口已被營州軍搶占,弓箭手的箭雨如烏雲般壓來,可薩軍的盾牌手立即結成龜甲陣,金屬碰撞聲與士兵悶哼聲交織成殘酷的樂章。
\"首領,我們被困住了!\"
副手的嘶吼中帶著恐懼,可薩亥卻冷靜地甩掉刀上的血漬,凝眸掃過城頭的轆轤裝置,那是升起懸門的關鍵。
隻要能奪取城牆控製權,城外大軍便能長驅直入。他突然想起臨行前可薩巴圖與眾將提及過:
\"營州城防看似嚴密,實則弱點在東門懸門。若能升起懸門,便是大功一件。\"
。。。
\"聽令!\"
他躍上路邊石礅,彎刀直指城頭。
\"分兩隊,一隊佯攻南道口,一隊隨我奪城牆!\"
六百士兵立即分成兩撥,佯攻的隊伍發出震天喊殺聲衝向南側,吸引了大部分箭矢。
可薩亥則帶著三百精銳,貼著城牆根疾行。當他們逼近城牆下的死角時,城頭突然傳來梆子聲,滾燙的金汁傾瀉而下。
\"舉盾!\"
可薩亥的喝令被慘叫聲淹沒,前排士兵的盾牌瞬間被燙穿,皮膚與金屬黏連的糊臭味令人作嘔。
但訓練有素的前鋒隊並未退縮,有人踩著同伴的屍體搭成人梯,有人用繩索勾住城垛強行攀爬。
可薩亥揮刀砍翻一名試圖推下木梁的營州士兵,踩著屍體躍上城牆時,終於看清城門洞內的景象,最後幾名抵抗的營州軍正在與可薩伏兵廝殺。
他們的長槍早已折斷,卻仍用斷刃和拳頭拚死搏鬥,直到被彎刀刺穿咽喉。鮮血順著台階流淌,將懸門的絞盤染成暗紅色。
可薩亥的狼頭彎刀在夜色中劃出一道寒光,刀背重重磕在身旁什金的盾牌上:
\"帶你的百人隊守住南道口!那茶,北道口交給你!\"
他的聲音裹著血腥氣,每一個字都像釘入木板的鐵釘般沉重。
\"放一敵通過,提頭來見!\"
什金張了張嘴,望著狹窄環城道儘頭如潮水般湧來的營州軍,握盾的手微微發顫。但當他瞥見可薩亥眼中燃燒的殺意,立刻轉身嘶吼:
\"列盾牆!長矛手在後!\"
一百名可薩軍士迅速變換陣型,盾牌碰撞聲如同悶雷炸響,前排士兵的皮靴深深陷進浸透血水的泥土裡。
那茶的百人隊情況同樣危急,營州軍的長槍如林般刺來,最前排的可薩士兵慘叫著被刺穿胸膛,鮮血順著槍杆噴濺在同伴臉上。
\"穩住!投矛!\"
那茶扯破嗓子大喊,二十餘根長矛破空而出,逼得敵軍暫時後退。
但他知道,這樣的防禦撐不了多久,冷汗順著後背流進褲腰,心裡暗暗祈禱可薩亥能儘快打開懸門。
可薩亥握緊腰間的狼頭彎刀,轉身麵向僅有的四百精銳:
\"跟我衝!提起懸門,便是大功!\"
四百人齊聲呐喊,踏著同伴的屍體衝向登城道。狹窄的坡道上,盾牌與盾牌相撞,鐵靴與石階摩擦,揚起的血霧在火把映照下泛著詭異的紅光。
與此同時,城內十七名潛伏的可薩軍士如同毒蛇出洞。他們分散潛入民居,將浸透桐油的麻布塞進屋簷下,火折子點燃的瞬間,衝天火光撕破夜幕。
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中,濃煙遮蔽了半個營州城,守夜百姓的哭喊聲與烈焰的呼嘯聲交織在一起,讓本就緊張的戰局愈發混亂。
城外可薩大軍的攻勢如潮水般展開,木梯一架接一架搭上城牆,弓箭手排成三列,箭矢如烏雲蔽日般射向城頭。
\"壓製射擊!\"
隨著一聲令下,營州軍的反擊被暫時壓製,更有可薩軍推出特製的鞘朝車,巨大的撞木裹著鐵皮,每一次撞擊都震得城牆簌簌掉土。
飛雲梯頂端的精銳士兵戴著麵罩,借著繩索蕩上城垛,與守軍展開白刃戰。
城牆上校尉高建抹了把臉上的血汙,望著城下如蟻群般的敵軍,心中湧起一陣寒意。
此前幾天可薩軍的試探性進攻堪稱兒戲,偶爾的佯攻和零星箭矢,讓營州軍漸漸放鬆警惕,甚至有人嘲笑敵軍怯於攻城。
但此刻的攻勢完全是兩副模樣,每一波衝鋒都伴隨著死亡的怒吼,每一件攻城器械都帶著破城的決心。
\"滾木礌石,給我砸!\"
高建嘶吼著,聲音在箭雨中幾近破碎,滾燙的金汁從城頭傾瀉而下,可薩士兵的慘叫聲中混著糊臭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