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朱厚熜便將目光重新投向奏折。
手中的狼毫筆再次在紙上沙沙作響,繼續處理起政務來。
張太後見此,微微福身,輕歎了口氣,緩緩轉身,邁著步子離開了養心殿。
心中五味雜陳,深知這後宮與朝堂,今後都將是朱厚熜的天下了。
張太後離去後,養心殿內燭火輕輕搖曳,光影在殿內的牆壁上舞動。
朱厚熜微微皺眉,繼續專注地翻看奏章。
這些奏章猶如一麵鏡子,清晰地映照出大明帝國當下的複雜局勢。
它們皆來自朝中舉足輕重的股肱之臣、各地州府以及掌控軍事要地的指揮使。
原本是呈遞給其便宜堂哥朱厚照的。
可朱厚照還未來得及仔細批閱這些奏章,就在征伐寧王的途中突然駕崩。
且其死因撲朔迷離。
待逐字逐句看完這些奏章,朱厚熜心中唯有三個字:缺銀子。
密密麻麻的奏章,仿佛變成了一張張張開口討要銀子的大口。
十成奏章裡,竟有七成是在伸手討要銀子的。
整個大明帝國,這個曾經輝煌無比的龐大國度,此刻仿佛陷入了缺錢的泥沼。
財政狀況處處捉襟見肘,無論是修繕宮殿、整頓軍備,賑濟災民,都麵臨著缺銀子的困境。
明孝宗朱佑樘以十年如一日的勤勉,為大明留下了一份殷實家底。
可朱厚照登基後的十五年間,再算上其父在位的十年,這二十五年裡,大明各地藩王繁衍出數萬名皇族子弟。
這些皇族子弟,猶如一隻隻貪婪的碩鼠。
他們憑借著皇族的身份,大肆兼並土地,逃避賦稅,使得帝國的財政收入日益減少。
與此同時,大明帝國麵臨著嚴峻的外部威脅和內部動蕩。
北方,凶悍的韃靼部落如餓狼般虎視眈眈,時常侵擾邊境,燒殺搶掠,百姓苦不堪言,大明不得不派遣重兵防禦,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
南方,倭寇如同鬼魅般頻繁侵擾沿海地區,他們燒殺擄掠,無惡不作。
而在帝國內部,各地“農民創業”的烽火也是此起彼伏。
據《明史》記載,朱厚照在位的十五年間,農民起義的次數多達五十餘次。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食不果腹。
在那個時代,對於農民來說,其實要讓他們安於本分並不難,給他們一口飯吃即可。
這背後,是土地兼並的加劇!
是賦稅的沉重!
是朝廷,州府官員的腐敗!
若不對整個帝國的土地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財政困境將無法得到根本解決。
畢竟,無論采用何種改革手段,土地與農田始終是國家財政的根基。
一般農民能繳納的賦稅有限,真正的繳稅大戶當屬商人。
若能激活商業,讓商人獲利,便能征收更多的稅。
可自太祖皇帝起,便奉行重農抑商政策。
在士農工商的階層排序中,商人處於社會底層。
他們的地位卑微,受到各種限製和歧視。
加之當下實行海禁,整個大明帝國僅僅開放了太倉、寶安這兩個港口。
用於與來自中亞的白袍商人開展貿易。
但這些貿易規模極小,況且如今西域已不在大明掌控之中。
曾經輝煌的絲綢之路也已荒廢千年。
要想在短期內獲取大量銀子,唯有打開海禁!
朱厚熜深信,以大明商人骨子裡的“奸商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