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
整整一千年。
先是跟緋煙，之後是林蒼雲等人。
這驚濤駭浪的戰鬥，讓眾生都瞪大了眼！
天地之間甚至多出了十幾條巨大的銀河。
而現在，一切都停了下來。
那場以愛為名，以意誌為戰場的征伐，終於落下了帷幕。
虛無之中，不再有那個由無數眼球和黑絲構成的猙獰怪物。
取而代之的，是數道婀娜的身影。
她們靜靜地懸浮在林白的周圍，每一張麵孔，都美得不似凡間之物，每一雙眼眸，都曾是林白記憶深處最深刻的烙印。
為首的，正是“緋煙”。
她恢複了林白記憶中最完美的模樣，清冷絕豔，眉宇間帶著一絲不食人間煙火的傲然。
可此刻，那雙曾讓林白不敢直視的鳳眸裡，卻隻剩下化不開的癡迷與眷戀。
她們，那些曾經高高在上，視萬物為螻蟻的概念性邪神，徹底屈服了。
不是在力量上，而是在存在的根源上。
林白沒有毀滅祂們，而是用自己最熾熱、最純粹最不講道理的愛情，給了祂們一個全新的“定義”。
祂們不再是冰冷的邪神。
祂們是愛人。
是林白的愛人。
但代價，同樣沉重。
林白，也燃儘了。
“咳……咳咳……”
一聲輕微的咳嗽，打破了這片星河的寧靜。
林白半透明的身體輕輕一顫，幾縷光屑從他的指尖飄散，融入了虛無之中。
這不是他的本體。
這是這個輪回時間線上的“林白”。
當他接手這具身體時，對方就已經在燃燒自身的記憶，以對抗邪神的侵蝕。
而林白，將這股燃燒推向了極致。
他用那匪夷所思的“技巧”，用那覆蓋一切的純粹的熱烈的情感，強行扭轉了戰局，主導了這場持續千年的交鋒。
他榨乾了邪神們的敵意，也榨乾了這具身體裡，屬於“林白”的一千多年的所有記憶。
那些記憶，是薪柴，是燃料。
如今，薪柴燃儘，火焰，自然也要熄滅了。
這具千錘百煉的身軀，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可林白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痛苦或不甘，反而帶著一抹滿足的微笑。
這是一場相當不錯的體驗。
真的。
哪怕對方的本質是連大帝都為之恐懼的邪神，但他在那一刻，在那一千年裡，對緋煙，對師尊，對那些他深愛著的女人的愛，沒有半分虛假。
他的愛，是真實的。
他的情感，是真實的。
這就夠了。
然而，他可以坦然接受，那些被他“創造”出來的愛人，卻繃不住了。
“不……不要……”
“緋煙”伸出手，想要觸摸林白的臉頰，可她的指尖卻在距離林白一寸的地方停下，劇烈地顫抖。
祂們知道。
祂們知道自己是虛假的。
是林白用他那霸道無匹的愛意，強行捏造出來的幻影。
祂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謊言。
可林白給予祂們的溫柔，那持續了一千年的，足以熔化一切的愛意，卻是那麼的真實！
真實與虛假，在他的懷抱中被強行統一。
但現在，當林白的意誌開始消退，當他即將破碎離去時。
這種矛盾就像最鋒利的刀，在祂們剛剛誕生的“靈魂”上瘋狂切割！
劇痛！
源於存在本身的劇痛！
“你愛的人不是我們……我們隻是……祂們的影子……”
“可我們感受到的……是真的啊！”
這種衝突，讓祂們幾近瘋狂。
林白看著她們痛苦的模樣，臉上的笑意反而愈發溫柔。
他的身體，正在加速崩解，大片大片的光點從他身上剝離，像一場絢爛的螢火。
他知道，又一次輪回，即將開始。
他抬起那隻已經變得近乎透明的手，輕輕地，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撫過“緋煙”的臉頰。
那觸感，不再是冰冷的混沌黑氣，而是溫潤如玉的肌膚。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