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尚未散儘,農家眾人已整裝待發。田言一改往日長裙裝束,身著利落的短打裝扮,驚鯢劍懸於腰間。田虎扛著虎魄劍走在最前,嘴裡叼著根草莖,眼中卻滿是警惕。
六大長老各顯神通:兵主長老手中劍胚已化作七柄形態各異的短劍,環繞身周;厲師長老的日晷懸浮半空,投射出奇異的光陣;弦宗長老輕撫琴弦,音波如實質般在隊伍周圍形成屏障;穀神長老撒下的種子瞬間長成荊棘,又迅速枯萎;藥靈長老的藥香彌漫,驅散了林間瘴氣;渠公長老的青竹杖點地,前方泥濘的小路立刻乾爽平整。
“這排場,是要去赴宴還是去拚命?”田仲把玩著玉簫,語氣中帶著譏誚。
田言頭也不回:“既要赴宴,也要做好拚命的準備。”她突然抬手,隊伍立刻停下。前方樹林中,幾道黑影若隱若現。
“朝廷的巡邏士兵。”朱家麵具變成警惕的藍色,三心二意點穴手已然蓄勢待發。
田言按住朱家的手臂:“不要打草驚蛇,我們是赴會的,秦兵不會為難我們。”她從懷中取出一枚令牌——正是趙高曾經給她的羅網信物,“我們隻是路過,準備赴天問大會。”
黑影中的秦兵看到令牌,猶豫片刻後悄然退去。田蜜吐出一口煙圈,輕笑道:“看來女管仲早有準備。”
田言收起令牌,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這隻是權宜之計。繼續前進,務必在午時前抵達小聖賢莊。”
隊伍再次啟程,大澤山的輪廓漸漸消失在身後。田言回頭望了一眼農家的聖地,心中暗忖:東皇太一,你究竟想要什麼?而我又該如何在這盤棋中,為農家謀得一線生機?
驚鯢劍在鞘中輕顫,仿佛回應著她的思緒。田言輕撫劍柄,目光重新變得堅定。無論如何,農家絕不能步儒家的後塵。即使麵對的是深不可測的東皇太一,她也要為農家爭得一個未來。
太乙山雲霧繚繞,鬆濤陣陣。逍遙子立於山門前,拂塵輕搭臂彎,望著集結完畢的人宗弟子。秋風掠過他灰白的發髻,帶起幾縷散亂的發絲。
“師尊,全員到齊。”一名年輕弟子上前拱手,聲音裡藏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逍遙子微微頷首,目光掃過每一張麵孔。這些年輕的麵容上寫滿了不安與困惑,有人緊握佩劍,有人不停摩挲著符咒,更有人眼神飄忽,顯然尚未從儒家被鎮壓的消息中回過神來。
“人宗弟子聽令。”逍遙子聲音不大,卻如清泉般注入每個人耳中,“此行前往小聖賢莊,不為爭強鬥勝,隻為守護道統。無論東皇太一有何等手段,記住——”他拂塵一揚,在空中劃出道家真言,“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
弟子們齊聲誦念,聲浪在山穀間回蕩。隨著逍遙子率先邁步,人宗隊伍如一條灰色長龍,蜿蜒下山。他們步伐整齊卻不急促,保持著特有的道家韻律,仿佛不是奔赴一場可能生死相搏的集會,而是一次尋常的雲遊。
與此同時,太乙山另一側的天宗駐地卻是另一番景象。
曉夢大師靜立於飛瀑之前,秋驪劍懸浮身前,劍尖指向水麵。瀑布激流在距離她三尺之處自動分流,如同遇到無形的屏障。她雙眸微閉,長睫毛在瓷白的臉上投下淺淺陰影。
“師尊,弟子已恭候多時。”曉夢忽然開口,聲音清冷如泉。
瀑布後方,一道身影逐漸清晰。北冥子踏水而來,白發如雪卻不顯老態,每一步都讓水麵泛起奇異的波紋。他身著素白長袍,袍上繡著星圖,隨著移動,那些星辰仿佛真的在閃爍。
“五十年未出關,沒想到事態已到如此地步。”北冥子聲音低沉,每個字都帶著奇特的回響,“能讓你親自來請,這東皇太一倒是值得一見。”
曉夢睜開眼,秋驪劍自動歸鞘:“弟子親眼所見,他的陰陽術已近天人極限。”
北冥子輕笑一聲,袖袍一揮,瀑布竟倒流而上:“天人極限?那不過是凡人自設的牢籠罷了。”他目光轉向後方整齊列隊的天宗弟子,“走吧,讓老朽看看這個時代的風雲人物。”
天宗弟子們清一色白衣勝雪,行進時足不沾塵,遠遠望去如同一片移動的雲彩。與緊張的人宗不同,天宗眾人麵容平靜得近乎冷漠,眼中隻有對道的純粹追求。
兩支道家隊伍從太乙山不同方向出發,卻朝著同一個目的地前進——小皇聖賢莊。
桑海城外荒廢的古廟中,掩日擦拭著長劍,劍身上掩日二字在燭光下若隱若現。他動作緩慢而精準,每一次擦拭都沿著相同的軌跡。
“還在磨蹭什麼?“黑白玄翦靠在殘破的佛像上,兩柄異形短劍在指間翻飛,“再不動身,可就趕不上這場好戲了。”
掩日頭也不抬:“急什麼,東皇太一又不會跑。”他聲音沙啞,像是很久沒有好好說話,“倒是你,就這麼期待殺人?”
玄翦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齒:“越王八劍沉寂太久,是時候讓天下人重新記住我們的鋒芒了。”他忽然停下手中動作,雙劍交叉於胸前,“特彆是那個衛莊,上次的賬還沒算清呢。”